过程作者:林薄
第7节
陆行远不知如何答话,只好沉默。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人。你太善良了,对于爱人肯定是毫无保留的。爱得太用力了,所以你会很难忘记他。虽然你不肯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即使你们分手了,我还是知道你不会接受我。”
“……对不起,师兄。”陆行远很犹豫也很愧疚,然而能给宋源的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行远,这不是你的错。”宋源的口吻很伤感很无奈,“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不要再有压力了,也不用躲着我了。你可以当我的告白没有发生过,我还是你的师兄,你还是我的师弟。好好的,我不想看见你过得那么辛苦。”
陆行远停下来,他感动得有些心酸:“是的,师兄,谢谢你。”
宋源站在他的身边,慢慢地把他揽在怀里,陆行远顺势伏在他的肩头,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宋源拍拍他的背。
天空不知从何时起飘起小雪来,慢慢悠悠地,像萤火虫一样,然而大约每年的雪都是一样的。
池景澜坐在车里,车窗滑下,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街旁抱在一起举止亲昵的两个人,他认得出来那个高一点的是陆行远的师兄,而另一个仍旧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他怎么会不熟悉。
一时间,他只觉得胸口传来陌生的钝痛,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很想过去把两个人拉开,然而全身是完全僵硬的。
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直到那两个人慢慢地走远了。
他和宋源只见过一次,知道陆行远向来信赖这个师兄,换句话来说,宋源在陆行远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
池景澜可以从某种天生就有的对情敌的敏锐直觉中察觉出宋源对陆行远的心意。
如果他没有跟陆行远分手,现在抱着陆行远的人应该是他?是他自己亲手把陆行远推给了别人。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眼前不断闪现出刚刚那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几乎有种被压迫的窒息感。在这种难以忍受的窒息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很重要的东西远去,而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他突然恨透了自己,手掌猛地拍向方向盘,像是要把什么发泄出来一样。
第二十六章
公司放了年假,陆行远不打算在临川逗留,和宋源还有工作要忙,于是一个人先回了家。
家里也是无聊,又老是遇到一些亲戚长辈问他工作和女朋友的事情,偏偏还要微笑耐着性子回答。
陆父倒是不着急,也完全同意男人要先立业再成家,而陆母就急切地多:“阿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找个女朋友了。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瞒着爸妈,不好意思跟爸妈说?哎呀,这可不行,可得让妈看看,那小姑娘长得怎么样啊?哪里人?快跟妈说说。”
陆行远很无奈。
陆父道:“你可得了吧。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儿子都说没有了。”
陆母一脸不高兴:“什么小道消息?我自己亲耳听到的。去年过年的时候我有好几次晚上都听到儿子跟人打电话的声音,听起来可像是女朋友,儿子,你说是不是?都一年了,该跟妈交代了吧?”
“……”陆行远扶住陆母的肩,苦笑,“妈,你真的想多了,真没有。就是跟我朋友,不信,等宋师兄回来你问问他,师兄可以给我证明的。”
刚开始陆母还一脸狐疑,听到提起宋源,怀疑便去了大半:“真没有?”
“没有。”
陆母捂着胸口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陆行远:“……”
陆母见这招数不管用了,便转移了话题:“诶,对了,我记得阿源比你大吧,他有女朋友了么?”
陆行远松了一口气,毫无压力地把话题引到了宋源身上。
过年那天晚上,陆行远在阳台上站在看烟花,四处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
他呼出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白雾消失得很快,忽然也起了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又是一年了。
手机一直在嗡嗡嗡地响,入睡前才消停下来,躺了没几分钟,手机又响起来。
“新年快乐。”短信里只有这四个字。
陆行远看了看时间,一点十五分。
想了想又重新躺了下去,继续睡觉。
按照往年的惯例,过年的时候唐黎都会去一趟孤儿院,给孩子们带一些新衣服和零食,偶尔大年三十在孤儿院吃年夜饭,不过次数很少,他不太喜欢太热闹的氛围。
只是今年又有了一些变数。
这个变数的名字叫阮峻。
阮峻跟着他一起去了孤儿院,回去的路上问他有什么安排。
唐黎问:“你怎么还不回家?今天是大年三十。”
“我什么时候回去都是一样。”阮峻满不在乎地道,“何况昨天才跟老头子吵了一架,我不出现在他眼前已经算孝顺了。”
“……”唐黎并不想对他的家事做评论,只说,“你还是回去吧。”
阮峻不答反问:“你之前是怎么过年的?自己一个人?”
“有时候会在孤儿院。但是过年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无足轻重的。”
“什么叫无足轻重。”阮峻道,“你待会没什么事吧?”
唐黎摇头。
“剩下的时间都交给我,我带你过年去。”
阮峻先带着唐黎去了超市,即使是大年三十,超市里还是人山人海,他们两个大男人被挤在人群里好不局促,不过阮峻还是买了很多东西。
然后火速回家,便把买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有一些充满年味的装饰,例如中国结和金鱼这种,都是大红色的,阮峻吩咐唐黎把这些东西挂在房间里。
唐黎哭笑不得,因为这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阮峻甚至还买了年画和福字,本也买了春联,但是没合适的地方贴也就没有强求。
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停当,这房子里入目都是红色,阮峻才觉得满意了:“好不好看?过年就得这样红红火火的。”
言语间颇为自得,唐黎觉得他突然变得孩子气来,也微微笑着点点头。
阮峻又趁机问:“你家里一定更冷清,我们也把你家装饰一下?”
唐黎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不用。”
阮峻有些失望。
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阮峻又带着唐黎出去吃年夜饭。
两个人而已,阮峻却点了许多菜。
许是因为过年的气氛太浓厚,唐黎脸上也出现了点喜气洋洋的样子。又喝了几杯酒,脸颊已经微红。
吃完了饭,阮峻不急着回去,两个人就在街上逛逛。
走到城市中心广场,里面已经聚集了许多年轻人,据说零点的时候这里会有大规模的倒计时。
阮峻一看时间还早,才十点多。
又一见许多年轻人都在拿着小烟花玩,一时兴起,也拉着唐黎去买烟火。
唐黎觉得这样太奇怪了,又不是小女生。
阮峻道只要开心就好嘛。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拿着烟火在广场上。
两个人又逛了一圈。
后来广场上的人开始聚集起来,他们才注意到已经快十二点了。
最后随着大家异口同声的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人群中爆发出轰鸣,天空中也亮起五颜六色的烟火来。
唐黎一看四周有许多情侣都已经拥吻在一起,有些尴尬,正想跟阮峻说离开,结果后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唐黎有些口干舌燥,待要退开,阮峻一只手迅速扣住他的脖颈,已经俯身亲了上去。
唐黎只记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对于如何回了家也完全没有印象。
只有阮峻身上灼热的温度似乎要把他全身都烫伤一般强烈地存在着。
第二天起来,唐黎发现自己□□地躺在床上,掀开被子,身体上还有鲜明的吻痕。
而这里是阮峻的卧室。
他突然感觉自己犯了大错。
阮峻进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由心情舒畅地亲了他侧脸一口:“在想什么?”
唐黎惊了一下,慢慢恢复平日里淡漠的脸色,淡淡地看着他。
阮峻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笑容也渐渐凝固在脸上。
“我们就当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唐黎掀开被子下床,身子轻微地晃了晃。
阮峻沉默。
唐黎发现自己四肢无力,连穿衣服都困难,不禁想果然是纵欲过度了。
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他一个不防,一阵天旋地转,完全被摔在床上,阮峻压了上来。
唐黎皱眉头,伸手去推他,只是双手都软绵绵的,并没有什么作用,于是放弃了,只是对上阮峻眼里的痛苦,不甘,愤怒,质问,和委屈,陡然一阵心悸,别来脸不去看他:“你起来,我觉得恶心。”
“恶心?!”阮峻隐含着怒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唐黎皱着眉头:“我不是说你,头有点晕。你先起来,这样压着我难受。”
阮峻不肯:“你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什么意思?”
“……这样对我们都好。”唐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每次都只会说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承认这一切有这么困难么?!”阮峻低吼。
突然阮峻手指用力地戳进唐黎湿软的股间,毫不留情地抠挖搅动,唐黎蹙着眉尖,弓起身子,脸上一片带着□□的潮红:“……出去。”
阮峻不理他,感受着他身体温度逐渐升高,景象越来越淫靡,他也就越来越觉得不痛快,越觉得难受,口吻痛愤:“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张脸,这样怎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唐黎知道他完全是在泄愤,浑身绵软无法挣扎,只好逆来顺受了。
阮峻最受不了他这副婉转忍耐的样子,跨下硬得不像话,立刻提枪上阵,近乎暴虐地大加挞伐。
他问:“你看看,我在你里面,我在干你,你说你能把这一切都忘了么?你能么?能么?”
他一声声问责得不到任何回答,唐黎脸色嫣红,额发已被汗水濡湿,眼神迷离,紧紧咬着嘴唇,不肯泄露出一起□□来。
阮峻心火和□□交织,他心里难受,于是愈发折腾唐黎,可是愈发下了重手,心里就揪成一片,最后干不下去了,挫败地覆在唐黎身上,在他耳边哀求:“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你答应我。”
唐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阮峻等了一会,抬起头来看唐黎,才觉得不对劲。
唐黎一脸不正常的潮红,额头冒着虚汗,眼睛半合不合,粗粗地喘息,身体滚烫地像火炭一般。
阮峻才觉得不对了。
赶紧起身匆匆把狼藉收拾好,把唐黎全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地,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大年初二就进医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唐黎发了高烧,应该是昨天晚上着凉的缘故,又经过他这一折腾,雪上加霜,如今已经昏睡过去了,正在打点滴。
阮峻在病床前守着他,看着他虚弱苍白的脸色,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唐黎醒来,他沉默了一阵,然后问:“承认你喜欢我有这么困难么?”
唐黎垂着眼眸:“我不是同性恋。”
阮峻苦笑一声。
唐黎以为他会生气离开,然而没有,阮峻好好地照顾着他,等他打完点滴就把他送回了家,自此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唐黎想,他是终于对自己死心了。
第二十七章
大年初二,宋源来陆家拜年,宋源都在忙着给陆行远和自己证明两个人都没有女朋友,亲戚朋友念叨了他们一个上午。
其中陆行远的一个姑姑说,正巧她同事有一个女儿,长得挺漂亮的,也在临川工作的,还没有男朋友,有时间可以一起约出来见见。
陆母喜形于色:“好好,下次让他们见见,他们年轻人就应该多见见才好的。”
大年初五,陆行远回了临川。
大晚上的突然有人敲门,门外是池景澜。
陆行远站在门口也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总经理,你有什么事么?”
池景澜也不回答,神色颓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行远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
话还没说完,池景澜突然猛地扑上来抱住了陆行远,用力地勒住他,死死地把人嵌在怀里。
陆行远猝不及防,池景澜身上很冷,激得他打了个冷战,他挣扎道:“放开!你喝醉了!池景澜!”
池景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地抱着他,越是挣扎越是抱得紧。
陆行远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然而越来越气愤,也无心体谅他,一双手胡乱地拍他的背:“你发什么酒疯?你给我放开!”
池景澜埋头在他的颈项:“……别动,乖,让我抱一下就好。”
陆行远一愣,因为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哀求和脆弱的意味,更因为池景澜的声音的喑哑,慢慢地,被池景澜贴着的那块颈侧的皮肤竟然感觉到了湿润的触感。
陆行远心里一颤,不动了。
门还没有关,他不知道有没有会从这里经过,看到他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然而他无心思考这些。
抱了一会,陆行远感觉池景澜的力道松懈了下来,道:“放开我吧。”
池景澜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脑袋贪恋一般地在他颈侧蹭了蹭,一边乱七八糟地道歉:“对不起,行远,我想见你,我克制不住自己,你说过不要再来找你,可是我忍不住,我很想见你。”
陆行远感觉自己的指尖在颤抖,心里却在悲哀地想,这是个多么残忍的男人。然而他还是伸出手推开了池景澜,走到他身后把门关上:“我给你倒杯蜂蜜水,你醒醒酒就回去吧。”
“……行远。”池景澜低低地唤了一句。
陆行远像没听到一样,也没看他一眼,走去厨房。
池景澜坐在沙发上,陆行远把水杯递给他,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池景澜默默喝水,室内一片安静。
“……行远,对不起。”池景澜打破了沉默。
“事后道歉也不能弥补什么,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做这件事。”
“……”池景澜听出了他在生气,“行远,你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陆行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池景澜把被子放在茶几上,坐近了陆行远身边,斟酌着开口:“之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不想求你原谅,我只是想求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不该把你当成……陆放……”
一直没有反应的陆行远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才抖了一抖,看了他一眼。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去了角隅。以前去的时候,脑子里想起的是陆放的影子,然而这次,我总是想起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行远,我才意识到,我早就喜欢上了你。是我迟钝错过了你。行远,我还有没有可以弥补的机会?”
陆行远一直沉默着。
池景澜心里忐忑又惶恐,他去抓陆行远的手,才发现对方的手指冰冷,并且在微微颤抖着。
池景澜心里一凉,赶紧把陆行远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陆行远态度很温顺,没有试图推开他。
他们依偎了一会,陆行远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他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四肢百骸都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