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泽问:“那坏消息呢?”
苏瑞沉默了一下,打开笔记本电脑推向李成泽,李成泽定睛一看,第一张画面上是一个简陋的小饭馆,上面用红圈圈住了两个人,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人抬脚正在踹一个壮硕男人,图片不是很清晰,应该是有人躲在远处偷拍。
李成泽当然知道照片上的是自己,他那个时候和贺谦参加完节目去吃饭,跟一个男人起了点冲突,他早就料到可能会被拍下来,只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一直没有动静,他以为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现在又重新被曝光了,肯定是有什么人开始行动了——他并不是什么大明星,只是在网络上有些人气,那么曝光这些照片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针对他,而是为了搞垮贺谦。
李成泽看着照片下的文字,都具有强烈的引导性:影帝贺谦和一个演员外出就餐时和陌生路人大打出手。
李成泽拿起手机,苏瑞刚才把手机烘干了,他开机发现还能用,于是打算给贺谦打电话,但是贺谦先打了电话给他,李成泽接通了,贺谦有点严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人要整我,你有空的话过来我这里一下。
第三十八章
李成泽拿着一条干毛巾,推开贺谦的房门,正对上秦一明一筹莫展的苦瓜脸,贺谦倒是很镇定的坐在电脑前面,偶尔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他看样子应该也是刚从浴室中出来,头发上滴着水。
贺谦看到李成泽进来,他朝李成泽招手。“你过来看看。”
李成泽走过去,顺着贺谦手指的方向看着电脑屏幕,贺谦手指点着屏幕上的照片,说:“你看,这张照片看角度有点稍低,有可能是从车里面拍摄的,像素模糊不是专业摄像头,也就是说是临时起意。”他把照片放大,屏幕上便只剩下马赛克,“这么模糊的照片,恐怕除了我们自己看到,没人能认出来了。”
李成泽说:“而且照片的文字描述都是针对你一个人。”
贺谦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你是不是许诺过会给谁角色或者让谁带资进组,结果最后没有兑现承诺?”
贺谦听到这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或许有,可是他怎么可能会记得。
李成泽凑过身去看屏幕,他发梢的水滴就顺着发尖滴落到键盘上,贺谦稍稍抬起头,他说:“你先把头发擦干吧,要不然会感冒的。”
李成泽在心里说: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只是手上忍不住,将自己原本用来擦头发的毛巾盖在贺谦的头发上,随意揉了一下,贺谦没有反对。
贺英婕拿着手机推门进来,她看到李成泽毫不意外,她摇了一下手机,“小谦,爸爸要你回家一趟。”
贺谦头也不抬地问:“他知道照片的事了?”
贺英婕说:“对,上次你被杂志偷拍那个被糊弄过去了,可这次你跟人打架这事在媒体那边好处理,在家里可不好处理。”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今晚。”
“张浩祥也在?”贺谦心想,这件事情要摆平,肯定要靠张浩祥的公关能力了,再说了,董事长贺星波要见张浩祥,他还不得摇着尾巴去。
“……对。”贺英婕有时候挺害怕贺谦这种可以看穿他人想法的能力。
贺谦抬头看着天花板,寻找视线的焦点,好集中注意力思考问题的关键点,最后他对贺英婕说:“大姐你打电话给张浩祥,就说李成泽还没有跟花都签约,问他感不感兴趣,如果感兴趣的话,今晚我们带李成泽一起过去。”他说着转向李成泽,“我带你看看我家。”看看我活在怎样的地狱之中。
这后半句话,他深深的咽回喉咙里。
贺英婕开着车,李成泽从后视镜看见装着宴会正式西服的贺谦,他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他们傍晚六点多出发,回到市区差不多快夜里十点,车子开向富人区,在大门口,贺英婕从车窗里和保安打过照面以后,保安将他们放进去,汽车驶进车库,贺英婕对李成泽交代说:“我爸爸挺好客的,只要你说话得体一点就行。”
李成泽有点紧张,但不是因为这种“大场面”,而是他要面对一整屋子的姓贺的人。
在他心目中,贺家人就等同于神经质。
贺英婕踩着高跟鞋,裙摆晃动,她领着李成泽和贺谦走向会客厅,在敲门之前朝李成泽眨眼,“你可别在这里坦白你们的关系哦。”
贺英婕推开门。会客厅里坐着的人便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门口,李成泽视线扫过去,会客厅中间放着一个茶几,四面都放着沙发,张浩祥坐在左边,穿的很华丽,头发梳得光亮,右边的是贺朋义,正襟危坐,那么坐在正对面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就是贺星波了。
以他这个岁数来说,贺星波保养的算不错,身材也没有走样,他穿着唐装,手上正端着瓷杯,看到贺英婕进来,第一句话不是招呼,而是责骂,“英婕,我傍晚给你电话,你晚上才回来,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的话上点心?”
贺英婕低头道歉,“对不起爸爸,路程有点远。”
“你找借口的能耐倒是大。”
“是,没有下次了。”
贺星波将杯子放下,贺朋义拿起茶壶给他爸爸续茶。
贺英婕松了口气。贺谦回头看了李成泽一眼,用眼神问:怕了?
李成泽回他一个淡然的笑。
贺星波打量了一下李成泽,问张浩祥,“李成泽发展前途你看怎么样?”
张浩祥早就看中了李成泽,只是没想到被倪音捷足先登,但后来知道李成泽还没签公司,他偶尔还是心心念念的,于是脱口而出,“按照目前李成泽的人气增长速度,大爆以后不会输给贺谦。”
贺星波这才点点头,笑着对李成泽说:“形象还是很不错的,很值得培养。”又对贺谦说:“贺谦,怎么见了我也不叫一声?”
贺谦语气平淡的叫了声“叔叔。”
“嗯,我原本预定了要与你们吃晚饭的,不过你们来迟了,我和张老板就先吃了,你们几个,到厨房让佣人帮你们准备点,至于贺谦你那点小事,明天我再和你聊吧,我现在和老张谈一下公司的事。”
贺星波根本没有让三个年轻人坐下的意思,李成泽倒也乐得自在,他跟着贺谦他们退出会客厅,贺英婕一关上门,就狠狠地啐了一口。
李成泽看得出来这父女俩关系很差,一个将女儿视为废物与附属品,一个厌恶有这种想法的父亲。
李成泽对贺英婕说:“至少你是个好姐姐。”他说这话纯属安慰,没想到贺英婕听了之后,感动的扑到他身上把他抱住。
“难怪小谦喜欢你,你可真温柔,我再年轻几岁就好了。”李成泽那话确实触动到了贺英婕的内心,不过她对年轻男孩子不感兴趣,后半句话纯属是加上去逗弄李成泽的,顺便想让贺谦吃点飞醋,怎知贺谦嘲笑她说:“你喜欢的是戴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人吧,好跟你互补,李成泽这样的你怎么看得上。”
“你对你姐姐能不能温柔点!”贺英婕作势要掐贺谦,不过在对方“你敢动手试试”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转身朝李成泽寻求安慰。
贺谦说:“大姐,其实在我认识的女人里面你也算聪明了,就是有点幼稚,以后别整一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了。”贺英婕喜欢恶作剧,并且乐此不疲。
贺英婕当然不幼稚,她有自己的事业,在公司里雷厉风行,她只是特别宠贺谦,而贺谦也对她最好,这两姐弟有着奇妙的相处方式,贺英婕早在贺谦频繁给她发邮件讲述一个男人的情况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回来看看这个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他在和人交往时略显残忍的方式变得如此柔和。
这个叫李成泽的男人,究竟是真的吸引了贺谦,还是难以征服,让贺谦费了很多心思。
其实如果是个女人更好,说不定可以改良一下贺家人的病态基因,可是把一个无辜的女人推给一个性情并不稳定的她的弟弟,对那个女人实在是太残忍了。贺英婕想到这,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李成泽不明所以地帮她把眼泪擦掉。
贺英婕推开李成泽,她开了一天车,很累了,想先回房间睡觉,跟两人道别之后,把高跟鞋脱下,拎在手上离开了。
又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贺谦脸上挂上一个调情的笑,语气暧昧地说:“去我房间吧。”
他的房间在楼上,走过很长一段楼梯之后,两人停在一扇门前面,李成泽想象了一下贺谦房内的东西——应该会有一张四个角带着铁锁链的床,柜子上有各种各样的鞭子,说不定壁纸会是夸张的豹纹……总之不堪入目。
李成泽不敢再深入想象,贺谦打开门,他跟着进去,一间很宽敞的房间,白色的墙壁,除了衣柜桌子和凳子没有多余的家具,中间的床铺上铺着深灰色的床单。
说不上是意外还是失望,李成泽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悸动。
贺谦说:“每天都有佣人会来我房间打扫,床铺你随时可以使用。”
李成泽刚进贺家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房子大的惊人,林荣阳家也有钱,但是房子并没有这么夸张的占地面积,根据贺谦以前跟他说过的关于家里的那一丁半点的事儿,他推测贺家人估计是没有分家的,所有兄弟姐妹无论婚否都住在这个房子里。
他冷不防地问:“你爸爸在哪?”照理来说贺月其还活着,哪怕是智商如同小孩子,贺谦也不应该这么冷淡,一进家门甚至连自己爸爸都不见一面。
贺谦说:“前段时间我爷爷奶奶把我爸接回乡下去了。”他说着抬起头笑着看着李成泽,“就像他们重新把自己的孩子从小养起,两位老人一点都不悲观,而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爸爸偶尔会跟我撒娇而已,毕竟在此之前他十分严厉。”
父母亲是什么?从小被奶奶抚养长大的李成泽不是很能够体会贺谦的心情,或许贺谦失去父母的时候的心情就跟他奶奶去世时的他的绝望差不多吧。
人终究是无法一个人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孤独和寂寞往往比刀锋还锋利。
贺谦让李成泽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他去厨房拿点吃的。
李成泽没有坐下,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扇门,按照房间的布局,那里有可能是更衣间或者书房甚至贺谦用来摆放奇怪东西的地方,李成泽知道在别人家偷看他人是不道德的,但是对于贺谦这种毫无廉耻心的人,也不必讲什么道德。
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人多一点,哪怕是更坏的信息。
李成泽走过去拧开房门,灯光透过门口投射进去,房内一片昏暗,李成泽只能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贴着什么东西,只是看不清内容,他手指摸到墙壁上的灯光按钮,按下——
一整墙壁的自己。
这是贺谦的书房,里面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是满满当当的书,书桌上还放着电脑,地上也有一些散落的书本,还有面朝门口的那面墙壁上,都是李成泽的照片。
李成泽心里砰砰直跳,就好像发现了一个变态跟踪狂的老巢,可他并没有逃,而是走过去,仔细的审阅着墙上的照片。
全部都是贺谦随手拍的,穿着西装不苟言笑的李成泽;静坐着看剧本的李成泽;还有演戏时念错台词皱着眉头的李成泽;另外一些是局部特写——他拿着杯子的手,他闭目养神时候的侧脸,以及他偶尔去晨跑的背影……
全部都是自己。
这是多么可怕的执念,李成泽的视线扫到最左边那张照片,应该是贺谦第一张张贴的照片,一个十八岁左右的李成泽,参加完马拉松比赛,跟自己的朋友勾肩搭背的拍照,笑容灿烂。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贺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李成泽最初的设想里面,这个人的爱好就是找一个结实的能挨打的床伴,而不应该像一个变态杀人狂一样,在自己的屋子里贴满狙击对象的照片。
李成泽往后退了几步,只听门口有脚步声,他回过头。
贺谦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摆放着小菜和清茶。
他对李成泽露出一个匪夷所思地微笑,“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第三十九章
李成泽看到贺谦这个狡黠的笑,背上猛地冒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想起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贺谦对着他,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脸。
李成泽这才惊诧,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样的贺谦,这段时间以来,他甚至熟悉了那个虽然有点强硬,但是绝对守规矩,不会太乱来的贺谦,在和贺谦拍戏的这段时间,贺谦在片场里是清高的鸿采,在戏外时常顶着一头乱发穿着衬衫,李成泽差点忘了,这样打扮的彬彬有礼但是暗藏心思才是贺谦的本来面目。
贺谦右手端着东西,踏进房间之后,另外一只手抓住门把手,轻轻地把门关上了,他走得很缓慢,似乎怕惊吓到李成泽似的。
腾出手将书桌上的杂物推到地上,再将手中的盘子放下,餐盘中的两杯热茶,还冒着白色的水汽,在灯光下尤为明显。
贺谦饶有兴致地看着墙壁上的照片,这是他的杰作,花了很多的心思,费了很多时间。他还根据照片或者剪报的大小,有规律的排列,大大小小的图片在墙上贴出一个巨大的矩形。
贺谦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你这个样子我最喜欢。”
李成泽一边提防着身边的贺谦可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一边顺着贺谦的手指往墙上看,那是在角落里的一张照片,位置很不显眼,照片中的自己正蹲着摸着一个小孩子的脑袋瓜子。
李成泽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是看起来并不凶,如果是跟一群人在一起,小孩子们能挑选的看起来最和善的就只能是他了。
贺谦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照片中李成泽的脸,赞赏地说:“我见过许多人,没有一个如你一般拥有这么多面孔。”
他的手指点着马拉松合照那张,“十八岁时,你还会笑。”
接着指着旁边一张,画面中李成泽坐在化妆间,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回国后,你消失了半年,重新出现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李成泽心潮起伏的听着贺谦的分析,表面上却镇定无比,贺谦说几句话后,偶尔朝着他笑,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当时我开始调查你,得到的讯息是,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出国留学完成学习后就回国了,但是疑点很多,你想听听我对你好奇的点是什么吗?”
李成泽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确实是有被发现的可能,一直以来没被发现不过是因为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刻意调查过罢了,贺谦早在以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中断了调查,并且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一直到现在,李成泽在贺谦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些照片。
这究竟是某种可怕的执着,还仅仅是贺谦打发时间的消遣方式,除了亲自开口问,否则他不可能得到答案。
李成泽说:“你说吧,你对我好奇的地方。”他已经不再紧张,从生到死,由死复生,踏过生死之门,面对许多突发事件,他比以前多了一些从容不迫。
贺谦自己靠着书桌坐下,用眼神示意李成泽坐在书桌后唯一的椅子上。
李成泽一坐下,自己主动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浓郁的茶香便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来。他稍微抬起头,看见贺谦垂着眼盯着眼前的茶杯,似乎在等茶水凉了。
猫舌头?一想到这,李成泽莫名笑出声来。
贺谦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李成泽,偶尔他也会被李成泽的行为弄糊涂,他也不想再故弄玄乎了,直白的问:“首先,告诉我,你回国之后消失的这半年,去做了什么。其次,你为什么一直在林荣阳家,而不愿意回家?”
李成泽知道,如果要就此事隐瞒,一定不能百分百说假话,因为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会相信,所以他说:“当时我从美国回来,路上出车祸,被送去林荣阳家的医院,我昏迷了半年。”
“昏迷半年?”贺谦眼睛盯着李成泽看了许久,确认对方没有撒谎之后,他接着说:“也就是植物人是吧,不过醒来之后你立刻生龙活虎了,还性情大变,从以前的开朗的样子变成现在这副见谁到爱理不理的模样,好好一个金融系学生不去做生意,却跑来这乌烟瘴气的娱乐圈。”
贺谦知道,李成泽刚才那个解释很合理,李成泽在美国的时候还是个古铜肤色的男人,回国消失半年,重新出现之后肤色惨白,整个人也瘦削不少,在病房里躺足半年,确实可以达成这种外貌的转变。
“我只是在经历生死以后,觉得以前的生活并不是很适合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林荣阳是我的好朋友,他在娱乐圈里认识很多人,他可以给我提供帮助。”李成泽十分认真的说。
“可是你是个优等生,你可别告诉我优等生都不喜欢他们的专业与生活方式。”贺谦步步紧逼。
“你也是优等生,还不是进入娱乐圈里随意潜规则后辈。”李成泽反击。
贺谦没有意料到李成泽会说出这句话,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个笑容绽放在他脸上,贺谦毫不谦虚地说:“我做什么事都是完美的,学什么都很快,演戏对我来说不难,如果有一天我腻了,直接就会抽身离开。”
李成泽仍旧坐着,后背靠上椅背,换了个舒展的姿势,既然贺谦都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那么他也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问清楚自己对贺谦所有的好奇。
李成泽轻声说:“贺谦,看着我。”
“嗯?”贺谦抬起眼帘,盯着李成泽的眼睛,他喜欢看李成泽浅色的眼珠子。可他却发现,以往只是严肃的李成泽,如今周身笼罩着一种奇妙的气场,说不清道不明,却有点压迫力让他有些吃惊。
李成泽开口,嗓子仍旧低沉好听:“你进入娱乐圈不是为了喜好。”有时候李成泽对他说话,贺谦会闭上眼睛感受那极富男人味的声音轻轻地侵入他的耳膜。
能带给他别样的快感。
贺谦也不否认,“这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拍戏很累,也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大火,如果是他自己,想要美女,以他的家世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想要帅哥,每天照镜子就足够了,哪里需要大费周折跟着剧组跑来跑去,在大冬天在泳池里游泳,被冻得嘴唇发紫还要装作一副清凉舒爽的模样。
李成泽接着问:“你们贺家是家族企业,只有长子才能继承吗?”
贺谦思索了一下,说:“也不是这样,只是长子有‘决定权’,其他人只有‘话语权’,然而,这赚回来的钱,不会少了谁的,所以这么几代人下来,也没有几个人想反对这样的家族规矩,毕竟作为弟弟妹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钱,谁不乐意。”
李成泽又问:“如果你爸爸没出事,以后星皇就会是你的。”
“按照我贺家老祖宗的家规,确实是如此。”
“然后你就负责赚钱,养一整个贺家?”
“对,然而我爸爸出事的时候我还在读书,从法律年龄来看,我也不成熟,而贺星波在星皇工作那么多年,尽心尽力,长辈完全没有理由会把公司交给我打理。”
李成泽接着贺谦的话说:“可是一旦贺星波接手星皇,以后星皇就会给贺朋义或者他的另一个儿子,永远也不可能会再给你了。”
“完全正确。”贺谦赞叹,李成泽的理解能力比其他人好太多,他和李成泽有共同语言,交流起来丝毫不像和其他蠢话说话那般辛苦。
李成泽站起来绕过桌子,跟贺谦肩并肩坐在桌沿,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剩下两人平静的呼吸声,他可以闻到贺谦头发上定型水的味道,贺谦做了个新发型,很适合他,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直挺的眉毛,他一皱眉,鼻子也会会微微皱起来。
李成泽接着说:“你在贺家生活衣食无忧,可是完全没有办法触碰到星皇的管理事物,或许你跟贺星波提出过愿意进入星皇工作,但是对方肯定以‘你还年轻,没有经验’或者是‘贺家钱多得是,根本不需要你出去辛苦赚钱’为由拒绝了。”
贺谦原本还挂着笑意的脸,因为被李成泽戳穿了心事,表情起了变化。
对。
没有错。
确实如此。
他的叔叔贺星波对他这个学什么都有很快的聪明人说:“你还小,工作辛苦,还不如多用点时间到处玩,等时间到了,叔叔一定会让你进星皇上班,无论是经理还是其他高管,只要你喜欢就可以随便挑。”
然后一转身,贺星波把自己的大儿子加塞进了公司,没有从基层做起,空降成为部门经理。
贺谦当时就明白了贺星波的想法,他的亲叔叔想把他完全排挤在星皇公司外面,只因为贺谦的学习与管理能力比自己的亲儿子高很多,哪怕贺星波能一直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坐到死,等他一死,他的两个儿子还是抢不过贺谦。
为了防范于未然,还是把这火苗熄灭,不要让它冒头。
但是贺星波根本想不到,贺谦并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苦苦哀求,他自己去了星皇公司,并且找到了张浩祥。
张浩祥是什么人?他当经纪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到贺谦他就觉得这人是个可造之材,以致于后来他发现贺谦是贺星波的侄子的时候,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
贺谦在影视圈打开了自己的路子,等贺星波发现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贺星波又看了当年星皇的收益报表,他甚至舍不得让贺谦退出演艺圈了。
贺谦一个人可以创造他两个儿子加起来还要多的经济效益,不,贺谦一个人就撑起来那一年星皇所有艺人创造的效益的总和。
而且他如今安心演戏,也是最好的出路,这一切走向贺星波都很满意……
李成泽心想,这么看来,贺谦那扭曲的人格或许是生活环境造成的,他甚至开始有点同情贺谦——但是贺谦仍旧比街边的流浪汉,或者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要好上许多,他有钱有势,并不需要别人廉价的同情。
李成泽开始陷入自我矛盾。
他觉得自己会产生同情贺谦这种想法,本身就很荒诞,他甚至还借住在朋友的家里,哪来那么大的脸去同情一个有车有房有钱还有一堆粉丝的男人。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贴满了他的照片。
贺谦接着说:“不过贺星波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打的不对,他苦心栽培的贺朋义,也不过是这幅小混混的模样,哪里斗得过我。”说完这些,贺谦端起餐盘往门口走,到门后面停住,头对李成泽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到处跟别人说。”说着他拉开门,走到门外。
李成泽又抬头看着那整墙的照片,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旦确定了贺谦不喜欢自己,其余的猜测都是多余的。
贺谦在门外的声音又传进来,带着认真地口吻,“李成泽,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一辈子把你锁在里面了。”
李成泽走出去,看见贺谦正拿着筷子夹菜吃,他抬眼看李成泽,“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成泽第二天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跑去开门,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女人,女人说:“贺先生他们都在楼下等着呢,你也别赖床了,快下去吃饭吧。”
李成泽拍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记得昨晚贺谦端着吃剩的菜出去之后,一两个小时也没有回房,李成泽在床沿坐了一阵子,贺谦也没有回来,于是他把门反锁了,自己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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