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也得睡了,她点起香,熄灯缩在被褥里,窗外冷风打在墙上,吹过瓦檐,她枕着风鸣深眠。
第二日时,天渐亮,明月河上笼了一层薄薄的朝雾,一艘尖头尾阔的渔船划破雾往前游。船家有副开阔的嗓子,他念起陇水镇的俗话来,宁可丢掉四两油,不可丢掉鲫鱼头。
他又喊:鲫鱼头,谁家要鲫鱼头?
船家,方母忙从屋里出来,推开小门走到水阁靠明月河的露台上。手倚着木栏杆,探头往下问,今早现捕的鲫鱼呀?
是诺,天都没亮拿张网子捕的,还活着哩,你要是不要?
船家腋窝下抵着桨,手提起那兜子还正活蹦乱跳的小鲫鱼给水阁上的方母瞧。
我要,多少铜子一把?
便宜着呢,一把给个五文就成。
方母算算还实惠,忙数出十文铜板攥在手心里。木栏杆边上有只用麻绳吊着的小木桶,她把铜子悉数扔到里面,解了绳线往底下垂。
给我来两把。
哎。
船家划了小桨过来,摸出钱,从网兜里抓起两把鱼扔到深木桶里,鱼也跳不出去。
方母拉住线扯上来,打眼一瞧,是刚捞上来鲫鱼。
她唤了方父出来,踢踢鱼桶,叫他去拾掇,自己把小门关上,怪冷的。
眼见着就要倒春寒了,阿夏最吃冷风,沾到身上就要冻倒,给做个葱焖鲫鱼补补。
方母说着,半弯下腰从瓮里捡出几粒炭,塞到炉眼里。生起火后又拿铫子去灌水,置在上头,泡壶滚水。
我晓得,方父乐呵呵地笑,用刀给手掌宽的小鲫鱼去鳞。再拿把剪子从肚皮划开,扯出内脏全给扔到泔水桶里。
他做得利索,那边砧板上方母切好小葱,又热起砂锅。
放两把鲫鱼,小葱全抖落下去,油要是菜油,淋一遍。再倒醇香的绍酒,糖得洒一撮,最后浇上酱油,中小火慢慢焖煮。
方父擦擦自己湿腻腻的手,又去舀了勺米熬碗粥。等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时,底下的炭火刚好燃尽。
外头阿夏裹了身长袄,打着哈欠推门进来,一副惺忪的模样。
你来的倒正好,也省得我请你下来吃,去叫你太公太婆和大哥,今早在灶间凑活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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