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队伍近,二黑见他张望还解释,“这是旁边村支教的老师,他们还教英语哩,有个老师会弹手风琴,可好听了。”
“你怎么不去上课?”
“去呀,一会儿就去。”
说话间就看见林峰戴着帽子奔了过来,笑哈哈的抱抱苏尚此担骸肮,可算遇上了,之前问老师,说是不一定遇上呢。”回头冲二黑喊:“快去上课,一会儿迟到了罚你站!”
“拉们也么克嘞!”(他们也没去呢。)二黑一急,本来就别扭的普通话都不说了。林峰一瞪眼,还是乖乖的跑了。
林峰落在后面帮苏尚幢骋┫洌低声道:“袁大哥去找你啦。”
“唔。”
“看起来挺焦虑的。”
“你跑我们这边儿不怕你们带队老师吵?”
“反正我就是过来帮忙打杂的,两天才有我一节卫生知识普及课。”林峰挤眉弄眼,“不想知道袁大哥都问什么了?”
“一点都不想。”苏尚窗阉的脑袋推开,“你留在肚子里等沤肥吧。”
林峰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跟上去说,“我发现一个好地方,满山坡的紫色小花,等你们闲下来带你去看看。你是不是得感谢感谢我?我就知道你一个人没劲,专门跟着他们支教部队过来陪你耍。就我这精神,最起码也能评个五好大学生什么的。”
“是是是,五好先生,你能不能移步你们分队?我们一溜白大衣就你一个蓝t恤,显得我?
嵌游楹懿蛔ㄒ怠!?
“你是说我影响市容?”
“不是,怕你形象太好吓着牲畜惊了骡子。”
恰好有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半大的鸡仔经过,经过人群时叽叽喳喳的跑开了。姚远在前面哈哈大笑,林峰咬牙切齿低声道:“袁大军肯定不知道你嘴巴这么毒!”
苏尚瓷u去一眼不置可否。有时候拌嘴是很好的调味料,让一个人的心都明快起来。
36山雨
两支队伍分别在两个村子,其实中间距离也不算远,爬过半座山,钻过一个隧道就到了。林峰因为是医学专业的,也不知道怎么哄哄着,第二天就跑到了这边来。
其实他就是找地方玩的,并不像其他学生,利用这个机会表现自己争取入党。只是他过来的第一夜就下了一场雨,被医疗小队封为“雨神”。
丘陵地带下雨并不是什么好事,两个村子中间那条一人多宽的小路也更不好走了。因为路两旁并没有防护措施,苏尚春图父鍪π肿柚拐獗叩暮19用跋赵俜山头过去。路边陡峭的土坡上那些夹杂着石头的泥土看着都是摇摇欲坠,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塌了。
作为支教小分队过来的人,林峰自然被指派在这边凑着大队的院子教课,苏尚凑飧龊笄谝脖坏鞑α斯去。
教学吗,还是山里的小学生,再简单不过了。林峰蹲在大队院门口,嘴里叼着跟茅草,等这边的孩子们到齐了,他的计划也基本成型了。
一二三年级一共二十来个人,加上到了年龄却没上学,如今又跟着孩子们跑过来的,统共三十五个人。三十五个人一个班,林峰十分钟一年级数学,十分钟二年级语文,十分钟三年级数学,串着讲。剩下的不管是四五年级还是初中,一并撮给了苏尚础
初中生不多,两三个,都是奔着补课开小灶来的。四五年级的孩子们还没有一点要考学的意识,苏尚唇淌裁此们学什么,特别是到了音乐课和体育课的时候简直是放羊一般兴奋的不得了。
音乐课难办,山那边因为本来就是过来支教的,自己就带着手风琴过来,这边是啥都没有。说啥都没有也不科学,苏尚创着一支口琴。但吹口琴并不是他的强项,只是这支琴是小时候尚安琪花了两个月工资加外快买来的,想的是让儿子最起码精通一向乐器。但自从生活忙碌小多多开始厌恶吹曲子之后,口琴就一直被冷藏了。这次带出来纯粹是个意外。
晚上俩人点着蜡烛备课,林峰给蜡烛做了个灯罩,然后便用大蒲扇赶杀蚊子。
“音乐课怎么上?清唱啊!”林峰转着手里的口琴把玩了半天又递了回去,“你练练,小时候会现在肯定也会。歌谱我都给你找来了。”
苏尚纯醋攀掷锏钠鬃臃4簦有点后悔小时候不用功了。
“你练练,我把袁大哥那天去找你时候的话一点不落的都告诉你。”
苏尚刺抬眼皮,拿起口琴磕磕巴巴的吹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挺不错啊,赶紧练吧,我帮你批作业。”
曲子是一首老歌――《让我们荡起双桨》。苏尚纯醋牌鬃拥偷偷拇底牛皱眉轻皱着,对自己吹出来的调子很不满意。如今最烦恼的是什么?是会唱,可吹出来的就不是那么回事。
林峰把蘸着红墨水的笔放回墨水瓶,托着腮帮子看灯光下认真练习的苏尚矗半天后啧啧舌道:“我没戏了,本来还想着勾搭勾搭袁大哥呢,和你一比吧,发现自己就是一茅草啊。”
口琴在苏尚醋毂叽党鲆桓黾饫鞯牡髯雍笸a讼吕矗林峰看看只有两个人的窑洞,凑过去说:“说实话,你们俩怎么吵架了?看他送你上学的时候挺好的呀!”
苏尚蠢渥帕晨此,眼神很冷。
林峰抬手挡住低声道:“别瞪别瞪,受不了你这眼神。你相信吗,同类之间有磁场,能感觉的到。”
林峰支着腮帮回忆过去,唉声叹气。
“第一天我见到袁大军吧,彻底惊了,身材真鸡蛋(ji ba,林峰的委婉表达)的好。我当时看的眼睛都直了,后来我再一瞧吧,又惊了!原来人有主了!说实话尚矗你也舍得和他吵架,多好一人呐,搁我肯定舍不得吵。那天他去找你,看见阳台上堆的东西脸色都变了。忒惨了,心疼啊!谁要是这么疼我,我早知足了。”
林峰似乎说到伤心处,神色黯然。苏尚词裁匆膊凰担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之前也有个朋友,连袁大军对你的一半好都没有,那样我还宝贝的不得了。咱们这样的人那么少,我觉得能碰见一个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计较那么多?妈的后来被家里发现了,丫独善其身了。我被我爸囚在家里,跟犯人似的。后来都想跳楼了,站窗户边儿我又想,为毛是我跳不是他跳?他拍拍屁股和别的女人结婚去了,还说是我勾引他的。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应该死在我前面啊!”
“你多大了?”
“二十,你不知道吗?”
“他多大了?”
“三十五六了吧。”
苏尚吹愕阃罚拍拍他的肩膀说:“别伤心,你最后一个愿望还是能实现的。”
林峰愣了一下,翻着眼睛回忆自己到底有什么愿望,等醒过来拍了下额头说:“必须的,我那时候还一天咒他八百遍呢,有几个都被我咒死了。”
“挺奇怪的,后来我复课,见到他带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走在街上,竟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他后来还在学校后巷堵我来着。”
“你赏他一拳头?”
“不是。”林峰眯着眼睛笑,方才的阴霾瞬间散了,“踢他裤裆,他立即就倒下了,也不知道影不影响他继续制造祖国的娇嫩小花朵。你呢,说说呗,和袁大哥怎么认识的?青梅竹马?”
“我俩吧……”苏尚聪肓讼胨担“你肯定哪地方相差了,他喜欢女人。”
“啊?!”
苏尚吹屯芳绦吹口琴,想起袁大军喜欢女人的事实,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第二天下午的音乐课,口琴虽然吹的磕磕巴巴,但一群孩子加两位老师都很开心。林峰是个孩子王,带着小年纪的学生在湿漉漉的石头铺就的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尚醋在一边的花池子旁吹《让我们荡起双桨》,大年级会唱的孩子一起唱,慢慢的那些不会唱的也能跟着黑板上的歌词唱出来。
下了第二节课又下雨,因为路不好,两个人决定给孩子们放了假。二黑和芹妞一前一后跟在他们后面,二黑说:“老师,下雨了山上有山菌,你们去采不?炖菜可好吃勒。”
芹妞说:“二黑,我告诉你爸妈,雨天不让爬山。”
“去去去,要你管!”
“我已经不流鼻涕啦!”
二黑指指她的清水鼻涕,“那是啥?”
“是感冒啦!”
芹妞气哼哼的坐到门口撅着嘴不理人,二黑还在继续蛊惑两位英明神武的老师。
“老师,天黑还早着呢,你们去不去?”
“不去。”苏尚武拍他的大脑袋,“家长说不让爬就是不让爬,不听话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就是。”芹妞附和,遭了二黑一枚大白眼。
二黑把野山菌说的天花乱坠,简直是比镇上卖的猪肉还好吃,林峰蠢蠢欲动,每一次萌芽都被苏尚炊笊钡袅恕
二黑闷闷的走了,林峰嘟嘟囔囔,苏尚床欢如山。
医疗队还没回来,苏尚粗概闪址迦ド火烧热水,两个人都没烧过土灶,因为下雨柴也湿,捣鼓了半天愣是没点着,脸上还被自己涂得乱七八糟。苏尚刺筒窕鸬氖焙虮簧展的那头弄了一手黑,很好心的抬抬下巴说:“你脸上弄的,擦擦。”
林峰抬手擦擦,苏尚春眯陌锩Γ顺便在他脸上写了个“八”字。林峰抬手再一划,就是半张脸的包公。苏尚葱Γ林峰擦了两把才发觉不对劲儿,跳起来想要还击呢听见外面芹妞的哭声。
女娃娃头发湿漉漉的,擦着眼泪说:“老师,二黑进山啦,呜呜,去挖蘑菇。”
苏尚窗瓮韧外走,林峰拉着芹妞跟上,嘴里抱怨,“你怎么不拦着啊。”
“呜呜,我没他力气大。”
“去告诉他家里人呐。”
“呜呜,我不敢,他爸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苏尚炊运们教养孩子的方法不得而知,但要说打断孩子的腿倒不至于,只是想着若是他们能找回来,总能让孩子少挨一顿打。让芹妞指了路,两个人上山。
刚才还不大的雨没有停,反而又有变大的趋势。山道两旁有树挡着,倒还好。林峰搓着胳膊低声说:“这崽子胆儿肥呢,到时候他家里人不揍我也得揍他两巴掌。唔,真冷啊。”
苏尚吹淖齑接械惴3啵山里本来就比山下凉,被雨水淋了,风一吹,可真是销魂。
山路越来越窄,到了半山腰已经从辟出来的小路变成了人踩出来的道路。林峰吸溜着鼻涕问:“兔崽子不会是钻里面去了吧!”
苏尚春傲肆缴,没听见回音,心里也还是着急。
“山里有狼吗?”林峰声音小下去。
“你别瞎说。”
两个人拽着树干往上爬,每拽一棵树,都会因为晃动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里面树林密集,天色更暗了。因为眼睛对环境的适应,等两个人察觉天黑的时候,天已经是彻底的黑了下来。
“二黑!”苏尚创笊喊,依旧没得到回音。
林峰拽着树干往一侧走,想看看面前陡坡下的情况,脚下一滑尖叫都没来得及,已经顺着山坡滑了下去。苏尚匆痪,伸手去拽已经来不及。
林峰滚出去很远才被树挡住停在了半坡,好半天都没回应苏尚础k丈葱耐房志澹拽着能够到的树几乎是顺着石坡滑下去的。夏天本来就一件体恤,他们以为统一着装,短袖外面加了一件浅军绿色的衬衣。即使是这样,滑下去的过程中还是擦破了皮,整个腹部都火辣辣的疼。
苏尚垂坏搅址澹找了一个能待住的地方把人拖过去,拍打了一会儿才听见林峰呻吟着说:“疼……别打了……靠……”
“我以为你死了。”苏尚疵黑检查他身上的骨头,还好,并没有断。也许是因为冷,说出的话止不住的颤抖。
37、如果
雨依旧不大,淅淅沥沥的下着,却让这个夏夜格外的冷。林峰缓过来坐起来,哆哆嗦嗦的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冻一夜吧。”
“不会。”苏尚疵凶叛劬e力观察四周,从下往上看,才发现陡坡坡度很大,想这样爬上去并不容易。
“我们继续往下滑?”
“你不要命了!山体滑坡的话,连坟都省得挖了。”
林峰沮丧,“现在怎么办?”
尚匆膊恢道怎么办。站起来拽着小树往上爬,脚下石头太滑,膝盖砸在石壁上生疼。
“别爬了,真摔下去怎么办?”
苏尚词粤思复危手掌都被细小的树枝磨出了血,最后只能作罢。
“没事,咱们聊聊天,一眨眼功夫就天亮了,会有人找来的。”
苏尚刺究谄只得坐下。林峰在自己身上寻摸了半天,掏出一盒火柴,摸出来一根点着用手拢着,火光将尽的时候叹了口气说:“咱们俩像不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苏尚匆徽瓢鸦鸩窈卸峁去,想要生一堆火,摸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没有了!没有了!
“最后一根。”林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