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此也都是各样忿忿,各样黯然。
蔚璃也不知自己在哭甚么,只是忽然觉得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自此孑然无依,进退茫然。
哭过一时,才觉心下痛快,以袖拭泪,重又一双明眸雪璨,赧笑着推开蔚珒,“又要被珒哥哥笑了。”
蔚珒果然讥笑,“我笑倒也无妨,都是自家人。只怕是要被程先生笑了!”说时望向一直窘然无措的程潜之。
“岂敢岂敢……”程门书生愈发要手足无措了,“我等男儿处长公主之位,也未必比长公主做得更好。”说时目光有意无意瞄向那位宫廷内侍。
内侍顿觉讪讪,看这府上已然各样忧患,看各位臣子更是忧愤满怀,偏王上只是避在深宫,问也不敢亲自来问一声。
蔚璃重振精神,向程潜之问道,“先生可要往里面落座饮茶?只是当下府中染有血腥,实非待客之地……”
“无妨无妨!”程潜之连连摆手,“我只有两句话,许是三句……最多四句……”正这时有个伶俐的婢女托了朱漆盘奉上一杯茶水,“先生请用茶。”
程潜之见之大悦,拾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才道,“我正等这个!一路奔来甚是口渴!又不好讨要……”
众人闻言都笑他憨痴,一时间亦缓了几分当下的僵持肃穆。
程潜之这才正色言说,“事已至此,长公主或恼或忧,或是怀恨太子,或是要兵谏澜庭,只是须知此样心境皆一时之念,万不可凭此议定军策!青姑娘杀人,过往因由暂且不问,当下恶果已然铸成,长公主应当先思前路会有怎样凶险!”
是了,还有前路凶险!蔚璃也定下心神听他言说。
“凌霄君对梧公子、对青将军施以酷刑,此事已然震惊越都,四方宾客皆在议论纷纷,此讯息也必很快传至莫家人耳中。长公主静心细想,可知殿下之用意?”
蔚璃将要作答,程潜之又自顾说去,“若将梧公子与青将军押解入京,交在莫家人手上,不要说交给莫家,就是交去天子朝堂,长公主以为——他们谁人又能得痛快一死?我闻莫嵬治军多以酷刑威慑,上下无不畏惧。试问莫家的酷刑,青将军又能承受几分?殿下这一责罚便是要昭示天下,一则可借天下人悲悯之意堵莫家的血盆大口,暂护将军;再则此法纵不能完全平息莫嵬暴怒,可至少是一缓兵之计,以青将军当下病残之躯便再不能上帝都受审,以此也可保全青将军留在东越国内。长公主、诸位将军且细想,是莫家私刑酷烈,还是殿下鞭刑留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