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发觉自己越说星儿的眼圈越红,这就让人挠头了,莫不是自己难得温柔一回还把这孩子给感动了,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本想再换回原来的凶神恶煞,可话未出口,星儿忽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爷爷……走了……爷爷……没有了……敌军卑鄙……射来的箭都是浸过毒汁的……爷爷往城上背石头……中了他们的毒箭……一句话也没留给星儿!星儿就剩一个人了……”
林峰只觉胸口一窒,喉咙干涩,眼也干涩,已然十几个昼夜不眠不休,眼底的泪大约早已熬干。他又轻轻抚了抚星儿凌乱的发髻,愈发柔软了声调,“星儿不会是一个人,以后跟着林大哥!”又用宽厚的手掌粗蛮地抹去星儿满脸泪水,“只是事先说好——你既自己认了是堂堂男儿,就该知自此以后宁流血不流泪!听懂吗!?”
星儿重重点头,又自抹泪珠,纵然撇嘴忍悲,亦再不发一声呜咽。
“这才是我东越好儿郎!”林峰狠力拍他肩膀大声赞道,“走罢!给你找件合身的铠甲去!”
林峰至此再细想:愈发觉出军中伤亡数千是怎样惨烈事——这几千人身后或有高堂殷殷翘盼于乡野,或有妻儿切切守望于门庭,一人亡,则一家破,又有多少户人家要含悲撒泪!真真是“将骨埋沙场,恶讯断人肠”!他才晓然何以长公主一再叮咛:务将伤亡降至最低!
回到军令台,正遇上季墨与方镜围在桌前闷头吃面,季墨嚼着汤面咕噜着招呼,“来得正好!太守夫人亲制的羊汤细面,你那碗再不吃就凉了,我和方镜就替你分了,正好和你说一声……”
还有这样的正好!林峰瞪眼瞄了下季墨就要见底的汤碗,回手拍了拍吃得斯文有礼的方镜,“有肉吗?”
“有!有!”方镜抬头客气地回答。
“有肉还吃面!”林峰一把夺了他的面碗,塞给身后的星儿,又回手抢过方镜手里的竹筷,在袖上揩了几个,却发觉愈揩愈脏,索性伸到季墨碗里搅了又搅,才递给星儿,“吃面!回头再给你找盔甲!”
季墨、方镜这才把目光移到星儿身上,不知哪来个小兵能得林大将军这样厚待。
“我见过你……”方镜皱眉思索,“你是……不是……从王都来……”
“我是青将军府上……烧灶的……”星儿捧着一碗热汤面,看看他二人又看看林峰,将面还回到桌案上,小声说,“我不饿……还是林大哥吃罢!”
“都皮包骨了还不饿!”林峰吼道,“你吃了仙丹啦!”回头踢开方镜,给星儿挤占一个位置,一把将他按下,又问戍值侍卫,“你们吃甚么,弄点来给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