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庄明宪不敢掉以轻心:“你可确定吗?”
“我确定。”卢东毋庸置疑道:“我在太医院的确没有认识的人。恩公,这件事情跟太医院有什么干系吗?”
“没干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庄明宪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全系在自己身上,若是她决策失误,这里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极有可能命丧今天。
可事到如今,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能赌一把了。
“丁兴。”她一字一顿道:“你去,打开门,请外面那两位客人进来。”
“公子!”
“恩公!”
众人大惊失色,惊骇地看着庄明宪。
“那几个人极有可能不是锦衣卫。”庄明宪道:“若是锦衣卫,我们恐怕根本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可也不排除他们就是好人啊。”
“但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庄明宪冷峻道:“如果他们有帮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呢?如果他们的行动,引起锦衣卫的注意了呢?所以,我们不能等,只能主动出击。”
丁兴立马明白过来,他道了一声是,决然地走了出去。
庄明宪看着卢东道:“卢大人。你睡的床上有一个暗格,机关就在枕头下的活砖底下,待会若是外面有什么不对,你立马躲起来。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请答应我,一定要治理好黄河,行吗?”
“恩公!”卢东叫了这一声,已经泪流满面:“我答应,我答应。”
“冷面寒铁”卢大人竟然如此多愁善感,这么紧张严肃的时候,庄明宪竟然生出几分荒唐的感觉。
她叫了谷雨,语气平缓从容:“走吧,咱们出去迎接客人。”
三十几盏大红灯笼同时挂起,将漆黑的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庄明宪由谷雨陪着,站在庑廊下等候。
丁兴在前,引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一人在前,一人稍稍落后,显然是主从关系。
他们身穿夜行衣,身后是浓浓的黑夜,脸庞却晦涩不明。
两人脚步沉稳,不慌不忙,给人一种“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也不怕”的感觉。
两人越走越近,庄明宪这才看清原来二人都用黑色布巾蒙了面,只露了眼睛在外面。
前面那人一双漆黑摄人的眸子犹如寒潭,泛着冷冷的光,庄明宪看着心头一紧,却又感觉这双眼睛莫名熟悉。
他们走到离庄明宪还有五六步的地方站定,后面那人突然“咦”了一声跳了起来,指着庄明宪叫道:“你不是那位小大夫吗?”
随着他话音一落,前面的男子伸手把脸上的布巾扯了下来。
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脸庞如玉,乌发如云。浓密英挺的剑眉,犀利深邃的双眸,皎如玉树,神采飞扬。
庄明宪忍不住低声惊呼:“顾公子,怎么是你?”
……
卢东弹劾厉春,被下了诏狱,这件事情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以前不是没有被厉春陷害的人,可那些人大多手上不干净,而且又失了圣心。
像卢东这样的简在帝心的纯臣,在面对厉春的时候,竟然也吃了败仗,清流文官与权贵心里都不是滋味。
卢东都会被下诏狱,那其他人若是跟厉春做对,岂不是更没了活路?
难道以后大家都要仰厉春鼻息吗?
越是不甘心,心里就越是害怕,越是不敢招惹厉春,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替卢东出头。就连之前以死讽谏的御史也不敢吱声了。
周新是特别生气的,他在自家主子面前抱怨:“世子爷,皇上怎么能把卢大人下诏狱呢?谁不知卢大人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啊。若是卢大人被杀了,以后厉春不更加变本加厉只手遮天了吗?好人没好报,坏人却富贵荣华,简直没天理。”
他虽然是仆从,却是陆铮的父亲,已故的卫国公陆鹏举从边关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养在膝下,还亲手教他武艺,将他视为半子,他也将卫国公视为亲生的父亲。
后来陆鹏举战死沙场,他的遗腹子陆铮出生,周新就将陆铮当成弟弟疼爱、主子敬重、眼珠子般相护。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比陆铮大了十岁,所以大部分时间他在陆铮面前都非常随意。
“不是那么简单。”
陆铮声若金玉相罄:“皇上这么做,是有他的深意的。你且看着吧,卢东这次有惊无险,皇上绝不会杀卢东。”
周新不信:“那皇上为什么要把卢大人下诏狱?就算有惊无险,可诏狱却是厉春的地盘,以他那阴险狡诈的性子,说不定会在里面对卢大人做什么手脚。万一卢大人有个好歹,皇上到时候会为了卢大人杀了厉春吗?”
陆铮身子一震,俊美的面容变得格外严肃。
要弄死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严刑拷打,有的是能杀人于无形又不被世人所知晓的手段。
“你派人盯着诏狱,一旦卢东被放出来,立马通知我。”
过了几天皇上果然说要释放卢东,当时陆铮也在皇宫。得知消息他立马出宫,带了周新一起,准备夜闯卢家避开锦衣卫的耳目,将卢东带走。
皇帝不过是要给卢东一些教训,厉春绝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卢东用刑,毕竟卢东是皇帝留给未来储君的肱骨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