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顾并没有在等任何人给他回应,而是径直道:他骗了你们,你们还为他卖命?知不知道你们所有的行为都是被安排好的?
你胡说!这话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人带头喊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漫山遍野回荡着你胡说这三个字。
樊野头皮都麻了,他很久没见过这个阵仗了,他甚至觉得这比硝烟弥漫的战场更让人害怕。虽然周围的村民手无寸铁,可那执着的目光却像是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没有尽头的仇恨会毁灭一个人,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仇恨会给人带来坚不可摧的力量。樊野丝毫不怀疑,他没有栽在狼烟四起的战场上,但是很有可能栽在这个小山村里。
但莫名的,他的目光落在背对他站立着的,和村民们直接对峙的四个人,由近及远,柯顾、苏漾、李肖然还有那位之前化妆成未成年叫余孟阳的警官。四个人块头都不大,但却莫名的让樊野感受到了安全感。哪怕在他看来,柯顾说的话做的事就是在单纯激怒村民,他内心都没有产生一丝一毫地质疑。
樊野啊樊野果然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本能都退化了。
当然,樊野觉得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锅,还跟这几个人有关系,这几个人厉害得让他忍不住信服。
倒不是说乍一看就多么聪明绝顶,他们跟苏漾柯顾跟他提到的福尔摩斯的形象差距很大,他们就像是普通人,可在随性的外表下藏着思维严密的大脑、矫健的伸手以及一颗侠义之心,虽然被捉弄了很多次,但樊野却记恨不起来。
就像余孟阳说的那样,他们放弃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假期,拖家带口将自身陷入如此险境之中。樊野胡思乱想着,忘却了自己千万不能胡思乱想的Flag,等他再一回神,村民已经近在咫尺,手里的火把几乎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柯顾将苏漾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朗声道:你们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唯一做错的就是听信了他的话,村子里出现了恶魔,那不是你们的错,是恶魔的错。随后他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这让李肖然不禁多看了几眼,他虽然知道柯顾厉害,但多半是从细节以及苏漾的描述之中,但在他印象中,柯顾只会在苏漾说的不足不够的时候补上几句,很少会去控场。
如果说的更直白一点,柯顾给李肖然的感觉是一种潇洒旁观的感觉,只有苏漾能调动起他的情绪,但是现在,村民的火把之中,李肖然突然间像是看见了柯顾藏起来的火星子,低调却又亮眼,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靠的近的一个村民冷漠道:魔鬼是不应该存活在人间的。
柯顾眼睛微眯,斟酌了几秒后道:那七个魔鬼,最后一个人在上个月就已经下地狱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去地狱偿还自己罪孽,而你们,也可以放过自己了。
这句话让村民之中出现了喧哗,似是对这个消息很震惊。靠的近的有人问到:真的假的?是骗我们的吧。
当然是真的。柯顾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叠成四方的纸,死亡证明在这里,你们谁要看?
柯顾用余光扫了一遍四周,看见了一个精神矍铄头发花白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头:老人家,我看您这里年纪最大,想必也是最德高望重的,要不您看一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头靠的很近,柯顾话说完后,他还没太明白,直到周围的人解释了一遍,他才连连点头:好,好,给我看看。
柯顾将纸递了过去,将老人手中的火把接了过来,帮他照亮纸张,只见火光映在纸上晃晃悠悠,柯顾很有礼貌:老人家,我指给您看,您看这里,是他的姓名,下面是死亡报告柯顾耐心地给他解读了纸张上的内容,老人家频频点头。
樊野都傻眼了,柯顾是会巫术吗?
柯顾口袋里的那张纸他认得,分明是询问童秋的笔录,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犯人的死亡报告了?
别说樊野没想明白,其他人都没有起疑心,见那个老头点头认可了也都相信了。
乡亲们!李肖然开口,都回去吧,我们不会随便抓人的,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有人不愿意走,但也有人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金绣绣急了,她的声音脆生生的:那些魔鬼下了地狱,可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魔鬼,我们停手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你们想保护孩子,我不反对。柯顾笑了笑,但是你们的目的只有这么简单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村民实情?而是选择了撒谎欺瞒?你们不断地去加深这些人的愧疚感,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为了保护孩子?
第97章32化解
苏漾突然明白了柯顾的策略,也知道了师兄为什么让自己回来,因为他没有经验,没有面对村民这样较特殊群体的谈判经验,更没有面对一群人的谈判经验。他更擅长的是一对一,最多也没有超过四个人,因为预判一个的行为对苏漾来说很容易,但想要预判并且控制一群人的行为就非常困难了。
柯顾目光灼灼,直逼金绣绣: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金绣绣瑟缩了,咬着牙道:不,当然不知道。
是吗?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在他死前的半年你频繁地前往监狱以他女儿的身份探望他,在他死后,你也去过监狱,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死亡消息?
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金绣绣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这几个警察,甚至生出了要么就到这里的想法,但一想到有这么多人看着,金绣绣就不愿意示弱,你都说那是他女儿了,我跟那个魔鬼又没有亲属关系。
魔鬼,这个词出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柯顾说的是恶魔,但是在村民提出魔鬼这个词后,他迅速地变换了措辞,为的是和村民在同一个语境之中。而金绣绣在之后又提出了这个词语两次,因为这个柯顾更加确定了是有人在影响这些村民,而且这个人在影响村民的时候一直用的就是魔鬼这个词汇,不然大家的口径不会如此统一。
就好比几个闺蜜在骂一个渣男,即便只有三四个人,大家的措辞也不会太统一。这里有这么多人,所有人的口径却出奇地统一,实属罕见。
监控录像。
柯顾拿出手机,找到相册滑动了一下照片,上面能够模糊地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虽然不太清晰,但熟悉她的人还是能辨认出是金绣绣。
金绣绣的脸都白了,咬着下唇不声不吭。
村长叹了一口气:绣绣,这事是真的?
他不该死吗?
村长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事精神不大好,这会儿看着更是苍老了很多:可你不该骗我们,骗你的这些叔伯阿姨,兄弟姐妹。
这话从村长口中说出来,比任何一个人说都更有效果。
金绣绣别过脑袋:我如实说了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又有外人来染指我们村子,而村长你呢?你钻进了钱眼里,忘记了当年的教训了吗?
当初,村子开旅游产业,是你来劝的我,我以为你放下了,想开了,希望村子开房让大家生活过得更好。我很欣慰,欣慰你们已经独当一面了,哪天我也就可以卸下这个担子,去成抱抱孙子孙女。村长靠在门口,说着说着眼底闪烁起了泪光,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私下却做了这么多错事。你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外人,那个给你们讲课的老师难道不是外人吗?
金绣绣沉默了,村长敲了敲拐杖: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没有早点放开村子,如果早点建学校,是不是你们就不会执迷不悟了?
樊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虽然就他所知,金绣绣和江瓯都是读了大学的,但三观的形成往往是在青少年期,青少年期遭遇的经历接受的教育都会对这个人的三观塑成造成最直接的影响,这不是接受大学教育就能轻易改变的。而村子里的小学中学的教育他之前就了解过,还停留在半私塾的状态。
金绣绣惨笑了一声: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好人?他们不过是为了抓我才哄骗你的,你真当他会做这种无本买卖?
我会。说话的是温少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台阶上走到了余孟阳身边,他对着金绣绣笑了笑,我已经跟村长签了合同,资金由温氏集团旗下的天佑慈善基金会监管,不放心你可以去网上查,应该很快就会公示了,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温少言看了一眼余孟阳,轻笑了一声,家有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