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顾笑了笑,将苏漾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但我知道我们不会是杨义。
严格意义上,他和师弟的父母其实都不算什么称职的父母。
苏漾抿唇笑了:是我运气好。
是我运气好。柯顾笑了笑,在我最容易走岔路的时候遇见了蹄蹄。
在他最意气风发顺风顺水的时候遇见了当时执着但干净的苏漾。
有时候好为人师不一定是件坏事,就因为蹄蹄叫他一声老师,当然也有着被喜欢的人崇拜的隐秘欣喜,柯顾在指导苏漾的时候,也在潜意识里慢慢矫正自己的行为。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和苏漾分开了,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时隔很多年后的后怕。
蹄蹄,我在国外读书的,实验室有个同学。
嗯?
他很优秀,也很聪明,很多人说他会继承我导师的衣钵。
苏漾有些吃味:长得帅吗?
柯顾低笑了一声:还可以,没有蹄蹄好看。
苏漾鼓着腮帮子,推了柯顾一把:你、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一点都不小气。
嗯,蹄蹄最大方,小醋精。柯顾见苏漾斜眼睐自己,赶紧继续说道,我和他合作过一次,说实话我并不是太喜欢他,或者说我无法欣赏他的做事风格。
怎么说?
我们当时负责一个恶性杀人案的后续犯罪心理分析,凶手已经被逮捕并且审判了,是个未成年男孩,他杀了他继父、母亲还有继父的两个儿子,外带他继父和母亲生育的亲妹妹。在我跟他谈话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心理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开始不明显,但是越到后面我发现了他产生了明显自残的倾向。
因为失去自由吗?还是同监牢的人欺负他了?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也询问了狱警。但狱警却给我看了监控,那个男孩每天跟别人基本上没有交流,平常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发呆。柯顾有些无奈,因为是犯罪心理研究,你知道的,我们得尽量跟他当朋友才能深入他的内心世界。所以我一开始见他就不带有太多的偏见,平心而论,他对普通人很友善而且思维活跃。而且他在我见他之前已经被关押了两年多,我想不应该是因为失去自由导致的。而且他非常明白他是在犯罪,他被捕后根本没有反抗,直接认罪伏法了。
由外向变成内向吗苏漾摸了摸下巴,为什么?
你猜猜?
嗯苏漾想了想,抬头看柯顾,跟你那个同学有关系?
对。柯顾缓缓道,你知道他当时的论文研究题目是什么吗?
什么?
《未成年罪犯的同理心研究》
等等,你是说他直接用那个男孩做实验?苏漾的眉头蹙起来了。
对。柯顾点了点头,但是那个男孩之所以杀了他继父全家,是因为他继父对他有着持续多年的性侵,而他的母亲对此装聋作哑,两个哥哥也欺负他。柯顾顿了顿道,整个案子里,他杀的唯一无辜的就是他的小妹妹,他杀她是因为她目睹了他杀人的过程并且他说他不想他妹妹以后为她的家庭而痛苦。
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就是以他妹妹为突破口对他进行没有批准过的心理实验?
聪明。柯顾罕见地叹了一口气,我跟他聊过后,才知道那个同学不停地在给他构造,如果他妹妹还活着,妹妹未来的生活。
后来呢?师兄阻止他了吧?
嗯,我们导师是位很严谨的学者,他直接命令这个同学中止他的论文,并且中断了我们对那个男孩案件的研究。
苏漾松了一口气。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男孩的名字,威廉安德森。
柯顾的语气让苏漾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张了张嘴,柯顾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方:我回国之前想去监狱探望他,狱警告诉我,他在半年前自杀了。
苏漾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环住柯顾的肩膀: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一开始不让那个同学一个人行动,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柯顾笑容无奈,因为我欣赏不来他的做事风格,所以合作不是很愉快,他提出分开研究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提出反对异议。
师兄。苏漾摇头,对你同学而言,没有威廉也许还有下一个人,你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并且通知了导师阻止了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而且我想你应该对威廉做了心理疏导。
嗯,我做了我导师也做了,但是心理问题有时候就是不可逆的。柯顾对此也颇感无奈,如果没有那位同学的诱导,也许威廉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这也说明,他也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他会负疚,他会自责。但他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他杀了无辜的人。苏漾宽慰他,往好里想,余生他不用被他妹妹的内疚所折磨了。
嗯。柯顾捏了捏苏漾的脸颊,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你不需要对杨义抱有太多的同情,因为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太多了,但他却选择向和他毫无关联的无辜路人下手,只为了转移心中的对母亲和妻子的怒火。
苏漾这才知道柯顾在绕着圈子开解他,确实如此,不管起因是什么,他们都伤害了无辜的人,如果他们可怜,那被害的人岂不是更可怜?
更不用说,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毁灭的可能是一个家庭。
所以才有我们工作的价值,原生家庭对犯罪心理的影响有没有兴趣研究一下?
苏漾笑了,点点头,当然有。
他们说着话,副驾驶的李肖然忍不住庆幸自己的专业不是犯罪心理学,偶尔听听是新鲜,可真要天长日久和这些打交道,估计他会比罪犯更先崩溃。
但不得不说,苏漾柯顾做的哪怕不用于破案也是有价值的,单从亲子教育的角度,就可以提出很多有价值的指导。
到了。孙贤一脚油门将车停在了路边。
李肖然正要开门,突然停住了手:麻烦了。
众人也跟着看向窗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们找对了地方,但是此刻杨义的状态让人害怕。
伍诗兰说的那间屋子是在一楼,此刻杨义正面对马路,隔着窗户看着他们,左右两边的窗帘拉着,只留下一个杨义站立的一块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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