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该想到了,陆自声深吸了一口烟雾,道,花园里那些花你从七岁就开始种,到八岁的时候却突然不种了。
高一了又重新捡起来,开始往里面添砖加瓦而池绥儿子17 岁生日那天,我带你去他的宴会,回来的路上我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你说算是,后来还说在确定了他是谁的儿子之后,你如释重负。
所以啊,能种在一起的火红玫瑰,必定是一个人送的。
不知道被这段事情引起了什么笑点,陆自声笑了笑。
算下来,陆湾拔了你种了四年、维护了十年的玫瑰,你差点打死他也应该。
烟雾从他嘴巴里蔓延出来,飘到上空,模糊了眉眼。
但是,陆执,他继续说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动手,你觉得对吗?
一半血缘关系可以分出来对错?陆执道,那一半又不是我给他的。
陆自声前倾身体往茶几上抖烟灰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眸,眼神不咸不淡,道:你翅膀是真硬了。
不过你这钟情的性子倒是随了你爸,陆自声道,他再怎么恨我,也不舍得伤我。
陆执眉目漠然下来,抿着唇瓣盯着陆自声。
陆执。陆自声将前倾的身体直起,夹着烟的手随意地往沙发靠背上一放,道,你也不用跟我态度那么强硬,你现在有我强么?
陆执不应声。
陆自声便又道:我比你强得多,都没护住颜悦,你能护住谁?
伴随着这道话音,艾多颜那天愤恨地对他说你自己护不住东西怪谁霎那间冲进脑海,这一刹那,陆执像是突然明白了陆自声为什么能将艾多颜带回家。
因为有了陆湾是真的,他们之间有相像的地方也是真的。
我爸,他有跟你提过离婚吗?陆执这样问道,话题转的非常迅速。
闻言,陆自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抽着烟想了想,实话实说:不止一次。
那他为什么到死去的那一天,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我没同意离婚。
为什么不同意?
话音落地,陆自声似是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没说话。
但他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便重新开口一字一句道:我爱他。他生死都得是我的。
客厅静默了好大半晌,陆执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迈腿朝楼上走,走了几层台阶停下来,侧首看还在沙发上坐着的陆自声,喊:父亲。
陆自声看过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候选择了生吗?
陆自声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4号凌晨发生的事。
我爸在留给我的信上对我说你永远都可以为你所爱的人付出所有,包括生命,但绝对不要为了令你厌恶,甚至是恶心的人而选择去死。陆执声色冷漠,语速不紧不慢,一字一句极度清晰,我爸让我不要像他一样。
陆自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似是听不明白、又或根本不想明白陆执的话。
香烟的红点逐渐烧到尽头,他都没反应。
可陆执将每一个字继续剖析给他听:我爸走得仓促,但他不让我学他。
所以你知道我爸有多恶心你吗。
不是。陆自声下意识反驳。可陆执不给他辩白的机会。
我是护不住池矜献,所以我只能把我肮脏的一面剖开让他远离我,让他恨我,我活该。可是恨总比喜欢一个恶心的人强得多,我哪里配啊,陆执的声音忽而发了狠,似是在警告人不许走神,必须得专心听着,他犹如彻底和对方撕破脸皮般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但没有池矜献,别说高考,别说现在我还在站着跟您说话是大家必须都得一起死。
我不会选择生,您也不会毫发无伤地在这儿教训我。
父亲,如果您今天心软不把我弄死在这儿,那陆家就永无宁日了。陆执用过于黑亮的眸子盯着陆自声,错眼不眨。
但您非常爱我爸,您肯定不舍得。陆执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接着说道,您是上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错,毕竟不止和一个人发生关系这样的污点,你从来都没有让其暴露过。更何况是弄死亲生儿子呢,那肯定是个很大的麻烦。
而且杀人犯法。这次,陆执是真笑了,他说,所以等着吧。
第50章 你不要我了吗?
特别是艾多颜和陆湾。
客厅里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锋, 陆执错眼不眨,瞳孔里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还在陆自声越发含有压迫性的气场里, 这样说了一句。
他之所以敢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说池矜献的名字,一是为了告诉陆自声对他来说池矜献就是很重要,而他们的关系终要因此彻底闹翻撕破脸。
二是因为池矜献是池绥的儿子,陆执一遍遍去提醒,根本不害怕陆家会对池矜献下手。
陆自声就算彻底认识到陆执长了翅膀要飞离手掌心, 想伸手拿什么威胁他,也得掂量掂量池家有多重。
可话落,周围静默了片刻, 陆自声却忽而笑了。他像是在陆执身上发现了自己的影子,因此对方再如何疯他也不会真的生气怪罪,还诡异地产生了一抹满足感。
他点头,道:好。
陆执被他的态度弄得眼神更加地泛凉起来, 陆自声便挑了挑眉梢,道:孩子就是孩子,能撑起事儿, 但不足为惧。
小执,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陆自声道,我只是在笑你一边恼我却又一边像我, 感觉挺奇妙的。
他的音色早已没了在知道颜悦对他是一种什么感觉时、而该有的茫然与无措。
因为他此刻的模样明显就是他不信陆执所说的话。
他可以相信陆执说过的每一句,但有关于颜悦的,他一句也不信。颜悦怎么可能是因为厌恶他才去死呢,他无非就是想报复他,但绝不可能是恶心他。
想通了这个, 犹如就再也没什么能够伤到陆自声,他态度温和,还带着抹欣慰。
陆执的所作所为没有被传出去时,陆湾和艾多颜就见证过他有多神经病,稍微有一点不耐就可能会对对方大打出手。
待陆执烧了自己家的风声传了一些出去,陆自声的儿子是一个疯子、甚至是恶鬼的形象也被捏造了起来他不受控制,他还索命。
虽然传得不多,但确实有。
无论是近人还是外人,都对陆执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抵制、敬而远之的心理。
只有陆自声,他除了觉得陆执突然难管了一些,其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并没有什么。
此时甚至还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我不像你。陆执说,语气极其坚决,眼神也是。
陆自声并不在意他的倔犟,道:那你就更不像你爸了。
陆执抿唇,沉默地站在楼梯阶层中间。
小执,陆自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软肋太明显,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是上将,你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用我教你,明白么?
话落,陆执不适地轻蹙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理解陆自声什么意思。
陆自声又道:我原先以为你不喜欢池绥他儿子,哪怕喜欢也只是有一点感觉,便想着两家因此联姻也没什么不好,但我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