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饺子都吓掉了,碗里滚烫的汤汁溅出来,烫得他嘶嘶叫唤。
他抽了纸巾擦手,动作却陡然顿住,眼睛盯着空荡荡的手腕,像要看出花儿来:我手串呢?
他记得昨晚聚餐时那手串还戴在他左手上。
手串有点问题,已经上交给国家了。姜婪道。
薛蒙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再去看老神在在的姜婪,又联想到昨晚诡异的梦境,他的脸绿了。
昨晚,不是做梦吗?
姜婪放下空水杯,笑眯眯道:你猜。
薛蒙很想回一句你猜我猜不猜,但他没敢,他觉得这事有点玄乎。按照小说里的常见套路,一般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角色,多半会在开启新世界大门之后炮灰掉。
薛蒙觉得自己不能当这个炮灰,他还想努力苟到大结局。
连古人都说了,难得糊涂。该糊涂时,就得糊涂。这是大智慧。
*
吃完早饭,薛蒙收拾了碗筷,两人一起出门上班。
狻猊的存在昨天已经过了明路,姜婪今天便大大方方地把他带去了单位。
两人到时,距离上班就剩下五分钟,周叔的茶已经泡好,肖晓榆的妆也化完了全套。
见姜婪进门,周叔当先招了招手,从旁边拿出个藤编的猫窝来递给他:这个给你。
猫窝是个中空的圆柱形,里头还垫了个软乎的草编垫子。显然是特意给狻猊准备的。
谢谢周叔。
姜婪露出惊喜的笑容,这个猫窝看着简单,但拿在手里却能感觉到材质比自己在淘宝上买的好多了。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忍不住又道了一声谢。
自己做的小东西,不值钱。要是猫崽喜欢,下次我再做。
姜婪唉了一声,将猫窝放在了窗户下面。正好懒洋洋的晨光从窗户外爬进来,把草黄色的猫窝笼罩在一团暖洋洋的光里。
不用姜婪说,狻猊就从包里爬出来,跳到了猫窝顶上。他对猫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先在在顶上踩了踩,又钻到里面去,把自己团成一团,毛绒绒的尾巴不停甩动,喉咙里发出快活的咕噜声。
肖晓榆在旁边看得一脸姨母笑,从包里扒拉出一堆肉干放进窝里:喏,特意给你带的。
这是狻猊昨天很喜欢的肉干。
狻猊立刻高兴地喵了一声,从窝里出来,拿头在她手心里蹭来蹭去。
没等肖晓榆抱他,又迈着小爪爪跑到周叔脚边,立起身体扒着他的膝盖喵喵叫了两声,以示谢意。
周叔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在喵什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张老脸笑成了皱巴巴的橘子皮。又伸手在兜里摸啊摸,摸出包不知名的肉干递给他:真乖,再奖励你一个。
狻猊甩着尾巴绕着他转了一圈,才叼着肉干回了自己的窝里。
看着被肉干包围的弟弟,姜婪脸上的笑容一刻没淡过。收回目光,打开电脑,精神饱满地开始了第二天的工作。
熟悉规章制度,再帮肖晓榆整理一下表格,等姜婪停下来歇口气时,已经到了十点半。程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在薛蒙的位置上跟他交代事情。说完了正准备走时,目光扫到姜婪,又扭头对薛蒙道:你把小姜也带上吧,让他跟着熟悉一下工作。
十月末时,江城将要举办一场国际性赛事,为了配合赛事准备,街道办也要提前开始采集小区住户信息。
尤其是函阳区远离市中心,相对其他中心区发展比较滞后,住户也更鱼龙混杂一些,所以程主任嘱咐他们,务必要做好排查工作,以免有不稳定因素影响到赛区建设。
薛蒙显然对此很有经验,他带上厚厚一沓登记表,背上包。便招呼姜婪一起出门。
信息采集工作是分片区的,他们只需要负责街道办管辖下的几条街道即可。采集工作虽然简单,但却十分繁琐耗时,姜婪跟着薛蒙从最近的小区开始扫楼。
所谓扫楼,就是每一层楼,挨家挨户地敲门、登记。
薛蒙负责挨家挨户敲门,跟住户确认信息,姜婪则负责记录。两人扫完一栋楼转移去下一栋楼时,薛蒙忽然紧张兮兮地小声对姜婪道:你看见没有?
姜婪:?
看见什么?
手串啊,薛蒙扬了一下眉,声音高起来又立马压了下去:我们刚才扫的这栋楼里,至少有十来户住户都戴着那种手串,戴项链的也有两三个剩下的不知道是没戴,还是藏在衣服里看不到。
先前一直是薛蒙在跟住户沟通,姜婪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刚才那栋楼是这个小区的一号楼,他微微凝眉:前面几个小区有发现戴手串或者项链的吗?
薛蒙摇摇头:没看到。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手串有问题吗?这么多人戴着,不会出事吧?
姜婪迟疑着道:应该不会。
他已经跟局里报备过,只要应峤的老板动作够快,把那株太岁捉拿归案,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薛蒙听着他不确定的语气内心点慌,又小心翼翼问道:应该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真有可能出事啊?
不好说。姜婪抱着一沓登记表往二号楼走。见他紧张兮兮的,又出言安抚道:主要是我们紧张也没用,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
太岁留下的这些珠串并不会直接伤害人,珠串只是一个媒介,若是这些人自己经不住诱惑,向太岁许下了越界的愿望,最终丢了命,也只能说是因果循环,命该如此。
外人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快将太岁捉拿归案而已。但并不是说抓住了太岁,曾经向太岁许过愿的人就能平安无事了。
许愿是因,代价是果。即使届时太岁不能亲自收取代价,天道也会替他来收。
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
薛蒙想起梦里那些表情狂热许下愿望的人,隐约明白了姜婪的意思。他想起姜婪曾对他的告诫,忍不住用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说话间便到了二栋。
薛蒙无暇再瞎想,上前敲响了第一户住户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一脸刻薄相的中年妇女,她警惕地扒着门边,操着一口方言浓重的普通话问:你们是干嘛的?
薛蒙将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给她看:您好,我们是函阳街道办的办事员,上门来统计住户信息的。请问您叫什么?家里住了几口人?
中年女人眉头皱的死紧,语气不耐烦道:赵群芳,家里就我一个人。
薛蒙仿佛没有察觉她的不耐,继续道:还需要登记一下手机号码,麻烦您报一下。
赵群芳又报了一串号码:行了吧?
薛蒙正要回答,后腰却忽然被笔戳了一下,他一顿,就听姜婪问道:五月四号下午,是您打电话举报文化街的心想事成饰品店吧?我们已经去店里调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封建迷信活动或者邪教组织。
姜婪刚才就觉得她的声音耳熟了,这才出言询问。
赵群芳脸色刷的一变,眼中闪过心虚害怕的神色,抬手就要关门:你说什么举报?不是我举报的,我不知道。
薛蒙领会了姜婪的意思,连忙用脚插进门缝里,笑着问道:您别怕,我们不是要追究责任。只不过那家店出了点别的问题,我们想问问您还能不能提供其他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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