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流言蜚语传不到皇后的耳朵里,但宫外义王府却是有一深紫色长袍少年在骤雨中飞快的翻身上马,矫健的身姿伴随着马蹄声瞬间没入雨幕,踩着泥泞的大道,直奔京郊!
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速度如电,马上之人在冰凉的雨幕里声音隔一阵子便叱一声,不多时便抵达目的地,却被守在庄子外面的侍卫一把拦下!
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马上面部轮廓深刻,蓝瞳如妖火咄咄逼人的少年,居高临下冷声道:太子连我也要拦吗?
守卫这才定睛一看,竟发现是同太子殿下形影不离的薄公子!
太子同薄公子情谊非凡,大部分时候,太子都会告诉身边的下人,薄公子可以随便使唤自己的下人,薄公子可以随便进出南三所,薄公子什么都可以代太子做,薄公子的话就是太子的话。
守卫立即放行,黑马便载着主人逼向东院。
某位漂亮的太子殿下此时可还没能想到自己从前对薄兄的所有特例,都会成为砸自己脚的石头。
所以当外面有嘈杂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顾宝莛还以为是下人们没有管理好他的马,让马跑出来了,于是头也不抬一下,捻着黑子吃了廖公子三颗白子,还心情怪好的。
直到马蹄声带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停在窗外花园里,早上偷偷从义王府跑掉的太子殿下余光便看见了那个让他微愣僵住的人。
厌凉?他听见自己喊对方的名字。
对方一身的雨,湿透了,犹如天边轰隆隆压向西山的黑云,充满压迫力,又拢着好似能够将浑身雨水都蒸发的炙热,来到他的面前,捏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拉起来
厌凉兄?顾宝莛被拉着,慌乱中扫落了几颗棋子,踉踉跄跄得跟着不知道怎么回事闯入这里的好友从长廊去了自己的厢房。
随着厢房门砰地关上,顾宝莛只觉得全世界都瞬间安静了,他唇瓣发干,舔了舔,却又瞬间回想起昨日唇上的腥甜,他不敢舔了,浑身僵硬,强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来,说:你怎么来了?
十天。
嗯?
苍白皮肤上还淌着雨滴的薄公子睫毛半垂着,遮住大半深邃的蓝瞳,薄唇轻轻动了动,道:十天太长了,你从没有离开过我超过十天,所以我来了。
顾宝莛脸蛋瞬间滚烫起来,以前薄兄说话也是这样让人浮想联翩吗?
他不记得了
哦。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蚊子一样小声地回这么一个字,目光落在薄厌凉还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感觉心跳长在了手上,一阵一阵的,被薄厌凉手掌的温度,烫地快要化了。
第105章三哥┃七狗儿,是不是这些年我不在,没人敢打你?
京城的雨落在庄子那用蛋清与糯米糊起的墙壁上发出温柔的滴答声,阳光遮遮掩掩含羞带怯,时而穿透浓厚漆黑的云层射向地面,将空气中浮游的微小浮沉暴露无遗。
庄子上青瓦像是天然的编钟,大大小小的水珠敲击瓦片的边缘与中间,最后汇聚成一道道细长的流水,从屋檐瓦片的凹陷处犹如水帘幕一样隔绝屋外与屋内的空间,把今早才分开的两位年轻的少年困在一个开放幽静的同一处地方,一人看着雨,一人看着看雨人。
心跳长在手上的太子殿下无论何时都有着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姿容,他还未能长开,处处透着青涩与成熟中最模糊的美丽,他眼尾永远是剔透的干净的浅红,偶尔看上去会让人产生一种楚楚可怜的脆弱,但那眉眼一弯,脆弱便铺天盖地成了攻城略地的魅惑,是无意之中上苍遗落人间的瑰宝。
亦是皮肤苍白健美,总给人儒雅威严感受的薄公子守了十年的少年。
这份守护始于父辈们的无心插柳,持续于他们彼此之间秘密的粘腻勾连,然而今时今日,太子殿下虽然自个儿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了不少荒唐故事,起了不少迟春的涟漪,但他摸不准好友对此是怎样的看法。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从前的顾宝莛从不曾揣摩好友的心思,好在他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所以这样不上不下似乎也蛮好,坐在自己厢房里的眸子春雾一般迷人的太子殿下在看雨,看雨落在叶子上,叶子不堪重负重重塌下去一瞬,然后又骄傲挺起来的模样,缓缓眨了眨眼睛。
一身雨的薄公子在一旁静默的看太子,等下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裳,放在门口的矮几上后,便出去将托盘里的衣裳端进来,然后并不顾忌什么的,直接在顾宝莛的身后脱掉湿透的长袍,甩在一旁浅色檀木制的衣架上。
背对好友的顾宝莛忽地肩膀都松了松,发现只有自己开始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而薄厌凉没有。
太子殿下捏着衣摆的手忽地也松开,长在手腕上的心脏被他自己捉回胸腔里,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身后传来一句没有界限的年轻却低沉悦耳的声音:小七,帮我擦一下背后。
太子殿下头也不回,气塞塞地说:自己擦,没长手吗?
感觉得到小七生气的薄公子直接走到窗边少年的身后,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自以为理解,在春日的阵雨里光着那布满年轻漂亮肌肉群的上身,单手撑在顾小七面前的茶几上,半干半湿的黑色长发犹如海藻蜿蜒崎岖爬在他宽厚精壮的背上,与肌理匀称几乎像是艺术品的胸腹前。
薄公子携着一阵微暖的风笼罩上天的瑰宝,说:你在生气?是因为我擅自过来?
顾宝莛顺坡就下,道:是。
正好,我也很生气,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如何?
你气什么?太子殿下颦眉侧脸过去,视野里首先出现的便是那从前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如今突然存在感格外强烈的精瘦肌肉,太子殿下下意识的身体朝后倾了一点,才将目光射向薄厌凉,说,是你昨天喝醉了,我不想打搅你休息,但是这牛痘之事是越早做越好,所以才没有算你一个,实在只是不凑巧而已,你有什么好气的?
顾宝莛明知故问。
薄公子将手中的帕子塞到顾宝莛的手上,双手随意将天生自然卷的黑色长发撩起,卷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说:约定好了的事情,怎可改变?
这叫变通,更何况你说牛痘疫苗和你相比,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牛痘。
我。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说出口,却说着不同的答案。
顾宝莛实在是服了这位钢铁直男的脑回路,要不要这样自我意识过剩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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