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乡看着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阳恒，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暗想：“他...他竟会对治下百姓生死不屑一顾？这...这就是大汉祖师？就是子樱最为看重之人？”

他虽不是人类之躯，但重塑圣核之后渐渐返本自我，这些年陆亭台和陆明光对他的关爱与挂念亦让他深受感动。

这才对同为汉人的百姓苦难多了同情，又替赵子樱极为不值，认为她所托非人。

这时他当即怒道：“没想到堂堂云阳祖师竟能说出这等话来，枉费这些百姓尊你为圣！哼，你无情无义，我却不能放任不管！”说罢就要向下扑去。

阳恒伸手一指，陆思乡顿时动弹不得，只是向他怒目而视。

阳恒叹道：“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得几人？

你若觉得这些人可怜，那千百年后他们的子孙推翻赵家王朝，皇家之人与朝廷大臣尽数惨遭屠戮，世间战火连绵，死伤的百姓更远超今日，谁又去可怜他们？”

陆思乡愣了愣，咀嚼着这番话，慌道：“你...你意思是汉族传承将断？”

他幼年尚未被转化成魔鬼时，曾经历了黄肤人都是奴隶的时期，即便成了魔鬼，记忆和传承也知往事。

数千年来他说汉话，写汉字，汉之意义早已与他融为一体，自认是汉人的一份子，这时以为大厦将倾，岂有不慌之理。

阳恒说道：“并非是汉族传承断绝，而是赵家王朝覆灭！大汉朝廷享国两千九百五十五年，这亦是天道气运始然，我等既已长生不死，自然也要给天下人一个出头的机会！”

陆思乡想了半天，也无法领悟其中真正的含义，只是暗自思忖：“赵家王朝...汉族传承...祖师的意思是皇家是皇家，汉族是汉族？

难道...皇家可以被推翻，只要皇帝是汉人就行了？

这...这...这可与学宫的教导相悖啊！

君为臣纲，如此岂不论忠义了？”

陆亭台当年发家之后，深知紫霄学宫里藏龙卧虎，也明白读书习武的重要性，没权没势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有了能力，当然要给自家孩子最好的教育。

陆明光和陆思乡也因此有机会入了紫霄学宫，陆思乡刚去的时候还不屑一顾，但读了数本典籍后才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即便他有转生的传承记忆，也不得不拜服至圣先师传下的金玉良言。

他一边潜修学宫百家之长，一边将知识、思想和文化偷窃上报，虽说他行着间谍之事，却也深刻受了汉族传承的影响。

陆思乡看着下方哭嚎奔逃的百姓被凶残的虫子追上吞食，好似听见了哀嚎声中的怨恨。

“为什么要将保护我们的府兵遣散？”

“朝廷的大军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谁来都好，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