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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薰笼坐到明……”他一边哼着一边脱下外套。

盛春还记得第一次看这出戏是在1936年,和师兄一起去的。戏台上程老板的身段和音色仍旧历历在目。

那时候两人还是未出科的小小子,没有名气,却有幸在后台见到了程老板,他十分亲切地鼓励了他们几句,把他们给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好。

时间过得真快。

他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槐槐送给他的礼物上。

那是一只淡蓝色的盒子,印着春笙社的图案,涂着师兄的笔墨,装着他过往辉煌。

他曾经决定不再打开那个盒子,可今天却像着了魔一样。

站在盒子前,看了上面的墨兰与竹笙几秒,终于轻轻把盖子揭开。

戏服,行头,都还是那样的光华璀璨。

一双苍老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过每一件头面。盛春拿出那只颤巍巍的烂银色蝴蝶比在头上,年轻时那双人人称赞的大眼睛还是那样的深邃,可是岁月的沧桑已经彻底改变了脸上的纹路。

老头戴花,可真不正经。

他将蝴蝶放下,望向了轻柔薄软的雪白戏服。他多想,多想,在死之前再彩唱一次啊。

这愿望被他压制了十来年,今天却如猛虎出笼,再也抑制不住。

他将坠了珍珠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系在身上。

轻纱如四十年前的月光,笼罩着四十年后的名旦,真正物是人非。

盛春披着披风走到了镜子前,满含期待地一望,却被里面那个干瘦、枯槁、脸上一道疤的老头吓了一跳。

披着这件披风的人像一个鬼。

慌乱地离开镜子的范围,他把披风脱下来叠好,合上盖子,把往事重新又封装起来。

躺在床上盛春想,幸好没有再见师兄。这个样子,最好谁都不要再见到。

***

首都,庆功宴。

说是庆功宴,其实只是李韵笙,范玉薇,盛慕槐,和池世秋四个人去吃夜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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