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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秋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魔教的这一点。

方岐生却是眯了眯眼睛,毫不在意,我下手也狠,他若是下手不狠点,怕是会被我打成废人。黄盛说他接到消息来白虎门之后,看见的就是我们二人那副血淋淋的样子。而且我还没有停手,他以为我是真要让石荒葬身于白虎门。

我在白虎门昏迷了将近五天,而石荒断断续续地昏迷了十天,等到悠悠转醒,他就将消息传出去,说白虎门臣服,不久之后他就要亲自去魔教总舵献虎。方岐生说道,我师父和我讲过石荒的为人,我曾经也见上过好几次,他不是会记仇的类型。

他稍微讲了讲在白虎门所遭遇的事情,聂秋只听他平淡的描述都能想象有多凶险。

对了。方岐生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我离开霞雁城,去青龙门的那几天吗?

聂秋应了声:记得。

虽然整个魔教都知道我师父是从青龙门所出,总舵向来与青龙门关系亲近,但是新教主上任这件事毕竟不是儿戏,所以门主即使是我师叔,我也得去走个过场。

他说:还有一点,我是去和他商量关于右护法的事情了。

右护法,就是聂秋如今在魔教的位子。

聂秋将心里藏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我作为右护法?

方岐生轻轻摇了摇头,武功底子绝对不差;用的是路子奇特的刀法;听觉异于常人;对阴气之类的东西也敏感;得到了步家的认可,拿到了步家家主铜铃;霞雁城中获得了覃瑢翀的承诺,有覃家作为后盾;现在又与萧神医的女儿关系亲近聂秋,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你该问我为什么不选你作为右护法。

还有一点方岐生没说出口。

如果聂秋在他屡次的试探中,流露出一丝对魔教的抗拒

正邪两道终究不相容。

或许念着一路上的照拂,方岐生不会对聂秋动手。

不过往后便不用再见面了,再见面也只会是敌人。

以聂秋的身份背景,还有他的刀法,成为正道的表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在正式场合中,你也没必要叫我教主,你可是右护法。方岐生提醒道,你就按以前那样唤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聂秋思绪飘忽,下意识想到了霞雁城酒楼里的那句。

刻意又随意,让覃瑢翀忍不住误会他们二人关系的晟生。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掩去了面上的尴尬。

幸好此时店小二正好端了熬好的药上来,聂秋便赶紧去取了。

他特地吩咐了晚些再洗浴,所以用来烫洗的药液还在煎着,大约半个时辰才拿上来。

方岐生瞧见聂秋放在旁边的蜜饯,神色微动。

聂秋倒了一碗漆黑的药,轻轻吹了吹,等到没那么烫了就端到了方岐生的唇边。

扎过一遍针灸,身体确实是通畅了许多,但是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方岐生尽量不动弹,就着聂秋的手喝了下去。

挺苦的,不过他并不怕苦,干脆一鼓作气,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一碗之后聂秋就递了蜜饯过来。

方岐生原本是觉得将罐中的药都喝完更省事些,不过既然聂秋都递到了嘴边,他也不可能回绝,很理所当然地衔住了蜜饯,甜腻的味道顿时从舌尖蔓延至口中。

苦涩的药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水果与蜂蜜的清甜。

就这么一碗药一个蜜饯,方岐生磨磨蹭蹭地喝完了一罐子的药。

要是黄盛指不定就往嘴里灌了。

方岐生舔了舔嘴唇,老爷似的卷着被子瘫在床上。

几个店小二把盛满了药液的木盆端上来,倒入了浴桶中,顺便收走了药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聂秋用的刀是斩//马///刀,就那种刀柄很长的,大家有兴趣可以搜一下图。

不知道为什么JJ总是屏蔽这个词,所以我就改成了长刀,但是我存稿里还是按照原来写的,每次改就好麻烦啊...

第83章、药浴

趁着方岐生的注意力全被那一盘子蜜饯吸引了去,聂秋绕到了屏风后。

木桶中的浅褐色药液散发着袅袅的白烟,稍一靠近就能闻到那股苦涩的气息。

除了药液之外,他们还准备了一些滚烫的热水,以供泡完药浴后擦拭身体。

聂秋将干净的毛巾和衣物搭在屏风上,靠近木桶,伸出手试了试水温。

不算太烫,是能够接受的温度。

手指拨开浅褐色的液体,药液泛起了涟漪,向木桶的两侧涌去,溅起小小的水花。

縠纹渐渐平息,在木桶的中心照出一片粼粼的水光。

随即流光消散又聚拢,慢慢地在水面上浮动,凝聚成一汪盈盈的圆盘。

近在眼前,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将明月揽入怀中。

聂秋几乎是立刻就回想起了他上一世在祭天大典之前对月饮酒的那一夜。

酒坛被摔碎,醉意上涌,他恍恍惚惚看见明月云影之间有米粒大小的兔子上下蹦跳,顷刻间又融于了夜色晚风中,消失不见了。

那一轮明月仿佛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一般,让聂秋忍不住要伸出手去触碰。

圆月散开,化为了三轮交相辉映的弦月。

冒着热气的药液比火焰更危险。

聂秋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水面的时候,手腕上的铜铃沉甸甸地下坠,落进了木桶中。

水面上的明月四散,碎成了浮动的流光。

三壶月所带来的灼烧感霎时间席卷了全身。

聂秋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望向了那扇被他亲手关上的窗户。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露出外头的朗朗明月。

他若有所思地走过去将窗户重新关上,用插销锁好。

那种灼人的温度其实很像着凉发高烧时的感觉,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聂秋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是一片的浅褐色,暗沉沉的,根本没有什么月光。

屏风另一端的方岐生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唤道:聂秋?

马上就好。

他答道,卷起了袖口,站在木凳上将手探进深桶中取出了那枚铜铃。

红绳被药液浸泡过一遍,有股刺鼻的腥气。

聂秋将它清洗干净,重新缠在了手腕上。

绕过屏风一看,桌上的盘子果然已经空了,那些蜜饯大抵是全进了方岐生的肚子。

让方岐生稍稍直起身子,聂秋的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去解他后腰处的纱布,边问道:萧神医没有说过要忌口的东西么?

忌生冷,忌辣方岐生感觉到聂秋的发顶在他下颚处蹭了蹭,不由得仰起了头,好使他的动作更方便一些,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原本也不是什么身体上的大病。

一缕黑发垂了下来,停在了他额前,有些挡视线。

聂秋正要松开捏住纱布的手,转而去拨那缕头发时,方岐生伸手给他捋到了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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