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听雨有些失落。
其实是他想陈澍了,但就是开不了口让陈澍知道这一点爱意。
可怎么也没料到,二十四小时不到,陈澍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神笃定地告诉他,他要带他走。
林听雨扔下手机,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骤雨撞击在玻璃窗上。
终于,陈澍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了。
林听雨立刻像触电似的,迅速从床上坐起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好在陈澍还比较镇定,让林听雨的不自在稍微消失了那么一些。
两人稍作收拾后,便各自躺下。
陈澍摘了眼镜,关掉床头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瞬间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一张大床,一床棉被,两人各躺一边,中间空了好大一块。
林听雨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浑身僵硬得像一具木乃伊。
他从来没有睡得那么老实过。
窗外有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房间里静谧得只听得见两个人清晰的呼吸声。
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林听雨胳膊开始发麻的时候,陈澍动了。
他翻了个身,面朝林听雨躺着。
!林听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睡过来点儿。陈澍开口了。
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近得好像就贴在林听雨耳边说的。
不挤吗?林听雨没动,盯着天花板,喉结滚了滚。
隔这么开,中间漏风。陈澍接着说。
哦。怪不得凉嗖嗖的。林听雨僵硬着往陈澍那边挪了挪。
距离瞬间缩短。
被子里的风被挤了出去,瞬间变暖。
很明显地,陈澍能够感觉到旁边的床垫下沉,有个人躺在身边。
非常近的距离。
只要林听雨转过身,几乎可以跟陈澍脸贴脸。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悄悄攥紧拳头。
不困吗?陈澍问。
困。
早点睡。陈澍又翻了身,转过去,背对林听雨,明早还要赶车。
好。陈澍一转身,林听雨一直吊着的心就落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
但
还是有些失落。
林听雨捏了捏拳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陈澍的后背侧身躺着。
他盯着陈澍修长的脖颈,开始发呆。
再睡过来点儿。陈澍忽然淡声,冷。
林听雨顿了顿。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朝陈澍靠近了些。
这一回的距离是真的太近了。
林听雨只要伸出胳膊,就能搂住陈澍的腰。
如果这个时候林听雨开了灯,绝对会发现陈澍已经通红的耳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陈澍的后颈上。
陈澍闭上眼,定了定神,强行抑制住转回身抱住林听雨的冲动。
妈的。
太要命了。
陈澍一宿没睡着,几乎整个后半夜一直睁着眼睛,硬是挨到了天亮。
又不敢随便翻身,怕把林听雨弄醒。
但林听雨倒是睡得挺沉的。
有几次陈澍趁着翻身的机会,悄悄去看林听雨。
一整个晚上,林听雨的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他面朝着陈澍侧躺,身体蜷缩着,双臂交叠着搁在脑袋前,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林听雨的呼吸很轻。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陈澍翻身的时候,换了个面朝林听雨侧躺的姿势,两个人便面对面地躺在床上。
陈澍能闻到林听雨发梢上带着的洗发水的清香味道。
陈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
发乎情,止乎礼。
绝对,绝对不能逾越。
难熬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两人准时起床,吃了早点,然后来了火车站。
陈澍一路打哈欠。
荆市的火车站老破小,没有通动车,他们必须先坐绿皮火车到中转城市,再坐动车到雀山市。
临近年关,一票难抢。
好在有人忽然退票,才让他们捡了个漏。
上了火车,每一节车厢都很拥挤,连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衔接处都挤满了人,都是过年回家探亲的,过道上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周遭嘈杂,人们兴高采烈,高声喧哗。
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
林听雨想着,总算有些过年的味道。
陈澍和林听雨找到座位坐下。
他们没什么行李,一人一个背包,轻松得很。
两个人的座位原本不是并排在一块的,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
陈澍硬是拿着车票,穿过拥挤的过道,把位置换到了林听雨身边。
两人坐到一个双人座,没有旁人打扰。
火车缓缓行驶。
靠窗的林听雨掏出电子烟,站起身,预备到车厢衔接处的吸烟点抽烟。
没想到,陈澍却忽然伸出一条腿,拦住了去路。
林听雨停下来,扭头看陈澍:嗯?
你答应我不抽烟的。陈澍凝视着他夹在指间的电子烟,说。
林听雨一顿。
他抬眼看陈澍,陈澍眸色淡淡,没有移开视线。
抱歉。林听雨先移开了目光,坐回座位上,把电子烟收起来。
你没有做任何该对我说抱歉的事情。陈澍却仍旧看着他,你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林听雨又把眼睛转回来看他。
对视片刻。
我不知道。林听雨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我好像没做过一件对的事情。似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不是你的错。陈澍看他,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
林听雨勾着唇笑了笑,很浅的一点弧度,稍纵即逝。
你知道那天我跳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他问。
陈澍沉默不语。
其实是因为,他没想到林听雨会这么坦然地主动提起这件事。
一时间,陈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在想的是,陈澍对不起。林听雨把视线移开一点,望向车窗外,景色飞快掠过眼前,他的声音很低,陈澍,对不起。
那天跳下去的时候,林听雨在心里告诉自己,三二一,闭上眼,只要想着陈澍的脸,漂浮在心头的那半缕畏惧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从陈澍的手中滑落下去的时候,林听雨的双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从三楼坠落到一楼,时间仿佛凝固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秒钟。
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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