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技术大队的负责人说口径和击中保安的一致,回去就做弹道比对。”杜天成应道。
“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如将这把枪的弹道痕迹扔进数据库里,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还有,查查近两年来本市、或者周边城市有没有尚未结案的抢劫案,会得到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杜天成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言队,你的意思是……这丁志勇不是初犯?!”
第94章 无罪之证(25)
言宇走到这间客房的门口处,看了一眼蹲在那里神色阴晴不定的丁志勇,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是与不是的,查查不就知道了?不过根据他在惠华金店的表现,我更倾向于他是惯犯,最起码肯定不止这一次。”
“有道理。”杜天成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而且这货没准在整个犯罪团伙中处于领导地位,我看他真是聪明的很,在抢劫案的案发现场,专门呆在监控录像的死角处。这回要不是叶竹观察仔细,等到我们发现这个不起眼的线索的时候,那都不一定过了多久了!”
他们两个站在房门那里嘀嘀咕咕,然而将这些话都听进去的中年女人却不乐意了,不由得出声反驳:“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家里的一双筷子一个碗都是爷们儿自己赚的,我们可是承包了一个池塘养螃蟹!”
对此,言宇的反应跟没听到一样,连头都懒得回。杜天成则是受不了了,转过身来,语气不善:“我和你们镇上核实了,那个池塘你们承包到手满打满算不过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没比你家这房子提前多少,短短几个月你告诉我那么点池塘养出来的螃蟹利润能达到大几十万?那我干脆辞职回家养螃蟹算了,这买卖比抢劫还合适呢。”
“……”中年女人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可是发现自己竟也失了底气,最终只能苦着一张脸闭了嘴,还透过门缝深深地的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丁志勇,似乎是在无声的质问。而她得到的回应就是对方那不自在别开的视线,见状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跌坐在了床上。
旁边的一老一小急忙围了过去,可是任由他们怎么发问,女人都是一言不发。
言宇似是不耐烦听耳边这些嘈杂的人声,信步走了出去,在丁志勇身前不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他示意刚子把人搀了起来,即便如此,身高上的差距还是让他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当时在惠华金店实施抢劫的时候,算你在内至少有四个人,其余三个现在在哪里?”
丁志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仍旧一言不发。
对于对方的反应,言宇倒是半点不气,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笑,迈开步子绕过去安然的坐在了沙发上。二郎腿一翘,头微微后仰,看着很是惬意:“你不说倒也无所谓,反正警方都在这起特大的抢劫案上磨了一个多月了,再多磨两天也没什么。我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本来也和这个案子没太大的关系,他们查他们的,我们查我们的。对了,我们在调查的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吧?”
男人呼吸一顿,眼底闪过不可置信的光,但等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却没见多么害怕的神色。
这人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脱言宇的观察,他收回目光,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广告片,语气玩味:“看来你是觉得债多不愁了,也是,任谁当面打死过一个金店保安,回头再帮人处理尸体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
“值得细细推敲的是,当初孙兴邦死后抛尸的人在处理血迹的时候,应该是用上了抗氧化剂来扰乱警方使用的发光氨。抗氧化剂……偶尔也会用到鱼虾蟹等自制的饲料中,你喂螃蟹的饲料,该不会是买的吧?”他说话间,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电视半分,更像是自己一人的碎碎念。这样的方式会比面对面更容易让嫌疑人降低戒心,他甚至可以明确的听到背后传来的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本来呢,我们只是猜到了万秀兰处理孙兴邦尸体的时候有帮手,并且这个帮手和她的关系不一般。当时困扰警方的一点就是,万秀兰手中怎么会有抗氧化剂,如果这个和她关系不一般的帮手换成了你……好像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了。”
丁志勇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微缩,他立刻便出言替自己辩解:“你这猜测毫无根据!我早就说过,孙兴邦死亡当晚我在亲戚家里帮忙,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证的!”
“我知道,结婚嘛……是挺麻烦的一件事。”言宇话里有话的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是感觉嘴巴动了这么久有点累,瞟了此时正在楼梯口转来转去的叶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叶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上楼去看看那几坨金疙瘩开开眼,这会儿只能无奈的收回了已经迈上了台阶的右脚,走回了客厅里。她与丁志勇站了个对面后,开口说道:“听说那天镇上好多人都去你亲戚家里帮忙了,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估计没多少人对你真正的有印象吧?你大可以在刚到那边的时候特意找几个人加深一下他们脑海里你在现场的印象的记忆点,可如果警方让他们保证看到你全程在,你觉得有人会如此笃定的站出来作证吗?”
“当然不会了。”她在这边自问自答玩的贼溜,成功的让对面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上了几分:“所以说这种可笑的时间证人将来在法庭上根本不会被采纳的,你不如想想别的法子证明一下自己的无辜。”
“想不出来吗?那就可惜了,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跟万秀兰发生那种关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丁志勇啐了一口,语气愤愤:“喂,警察说话做事不需要严谨吗?证据呢?证据在哪里?小心老子告你们诽谤!”
他在这边正跳脚的热闹,另一边客房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了门边,紧紧地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还透着浓到化不开的哀伤。她想要出来,下一秒却被守在门口的警察拦住了去路。
叶竹瞧见了,冲着那两名同僚使了一个眼色,女人就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前来。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她在自己丈夫的身前站定,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像警察说的那样,掺和进孙兴邦死亡的那个案子了?”
被警方盘问了这么老半天都能面不改色的人,这会儿在面对自己妻子的质问,反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撇开眼去却正好看到了客房里往这边张望的一老一小,神色愈发狼狈起来:“臭娘们儿,你跟着添什么乱?老子没做就是没做,赶紧回屋去!”
“你骗谁呢?!”女人忽然叫了这么一嗓子,尖利的声音让其余众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身上只穿着轻薄的睡衣,苍白着一张脸在剧烈的颤抖,似乎正极力压制着胸腔内翻涌的情绪:“你跟那个小娼妇的事情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点,你就出去睡别人老婆?说吧,是不是你们俩的事儿被人家爷们儿发现了?孙兴邦……他该不会是你们两个弄死的吧?!”
她说到这里,顿时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下一刻,她猛然冲了上去,伸出双手露出指甲,对着被铐住的不能动弹的男人就是一顿抓挠,嘴里哭嚎着:“啊!!!作孽啊!!!你为了那个贱人连好好的家都不要了,竟然还做出这种肮脏的事儿,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你说变心就变心,让我和儿子怎么办?我掐死你,掐死你!”
女人一边发着疯,一边还真把双手狠狠地掐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叶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制止,而另一边的刚子就更不想管了,干脆直接把头扭了过去,数着窗户上的泥点子。这也间接的导致了丁志勇脸色逐渐涨成了紫红色,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身上的女人给甩下去,但是到底双手没法动弹落了被动,对方就跟牛皮膏药似的,粘的这叫一个紧实,怎么都挣脱不得。
也不知这个老婆在平日里积攒了多少怒气,叶竹惊讶的微张着嘴,心中暗道果真小部分的女性思维是很有意思的。比如方才女人听见自己老公有可能因为抢劫金店而杀了人,她没有任何的反应,眼下听到丁志勇在外面乱搞还出了人命,就恨不得冲上去提刀砍死这对狗男女。你品,你细品。
杜天成本来看着楼下没他什么事儿了,所以上楼去看了看,突然听到声音就蹬蹬蹬的从二楼跑了下来,待到看清眼前这一片混乱之后,一脸懵逼的站在楼梯口那里止步不前。
方才一直沉浸在电视剧里的言宇这会儿终于有了点反应,用搭在沙发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实木的靠背。
得到指令的叶竹这才上前,没怎么费力就从背后把双目赤红,仍旧挥舞着四肢的中年女人给抱到了一边。谁知道把人放在地上的下一秒,对方还是继续往前冲,好在她眼疾手快的再次把人给拦了住,开口劝解道:“大姐,您先别激动呀,这杀害孙兴邦的凶手警方已经找到了,您丈夫现在不过是有着帮忙处理尸体的嫌疑而已。”
女人这才渐渐的从暴怒之中回了神,侧过脸看向了她:“你是说,人不是他杀的?”
“从目前已有的证据来看,应该不是。”叶竹眨了眨眼,严谨的回应道。紧接着下一秒,她就觉得手臂一沉,原来是对方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登时就要腿软的坐到地上去。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女人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后面的话,她及时闭了嘴,并未说出口。
但即便她不说,叶竹也能猜得到,她无非就是以为孙兴邦是丁志勇和万秀兰合伙杀掉的,没准这两个人是为了双宿双飞。背叛的感觉足以让人昏头,她这才会做出刚刚那番出格的举动,现下发现不是这回事儿,说不定心里还有些窃喜呢。
“大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丁志勇和万秀兰有染的?”她半蹲了下去,直视着此刻坐在地上已经脱力了的人。
然而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女人的反应十分的巨大,她一脸警惕的抬起了头:“什么有染?和谁有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男人可是清白的很,都是那不要脸的人主动贴上来的!”
前后态度转变直迅速,让人瞠目结舌。瞧着这幅模样,竟像是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当成傻子,要全盘否认自己刚刚发过的疯、说过的话了。
第95章 无罪之证(26)
叶竹虽然有些惊讶,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站起了身,只是目光中充满了对对方的同情。审讯似乎陷入了僵局当中,等到警方将整栋二层楼全部勘察一遍之后,天边已经隐约的泛起了光。这一宿的折腾自然是引起了镇上不少人的注意,当警方带着丁志勇一家四口走出院外上了警车的时候,左右两边的邻居家里已经装满了人。
有挤在二楼阳台上看热闹的,有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的,还有的干脆不避讳,扒着墙头屡次被警方喝止也要探过头来张望的。这会儿看见警察像是开车要走了,便都跑出来站在路边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些什么。
然而这几台警车并未如预料之中的驶出曲明镇,径直返回到城阳市公安局去,在开出几分钟后,就又陆续停在了池塘边。镇上的居民们得到消息肯定是传来传去的,时间不过过了一会儿,池塘周边再次围满了人。
刚子下车之后挠着头看着附近那黑乎乎的一片人头,满脸的不理解:“不是,这帮人就没什么事儿可做吗?黑天看白天还看?”
一边的叶竹闻言微微一笑:“习惯就好,出门赚钱的人也都没在镇上,在这边长期居住的无非两种人,留守老人、妇女和儿童,或者就在附近开店、种地为营生的,肯定哪边热闹就往哪钻。”说完,用余光瞄了一眼站在了她身侧,刚刚下车的言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