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万籁静寂无声,已近五更时分。炉中沉香已燃尽,灯光昏暗,孤冷凄清。
白雪在夜间醒来,被子冰冰冷冷。旁边的月牙迷迷糊糊地喊冷,“莫爷,炭火不够了。”
白雪坐起了身,将棉袄裹在身上,下地去弄那炉子,已经完全熄灭了,重新点燃挺麻烦的,弄出响动吵醒了月牙。
月牙说话带着点鼻音:“几点了?”
白雪回答:“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我把炉子点着的。”
月牙打了个哈欠:“这屋有点透风。”
“到底不是专门用来住人的,天亮咱们两个去看看房子吧,我手头上钱不够,咱就先买个小点儿的。有三间屋子够住就行。”白雪用钩子去戳着火炉,把晾晒过的玉米瓤凑成一堆,拿了一块儿破布条,做了引火,将其点燃,火光烧起来再压上碳。
月牙迟疑:“实在不行,我去莫爷那儿要点儿钱。”
白雪拒绝:“得了吧,你连回去拿个汤婆子都偷偷摸摸的,真去要了钱,那跟你继续给他当牛做马有什么区别?”
月牙不好意思:“其实我有点怀念给他当牛做马的生活了,老实说过得不错,人的自尊心果然经不起环境的打磨。”
白雪被逗得一笑:“你能跟我一起住这么久,我都挺意外的呢。我是被逼的没法,你还有选择。”
“窗外有那结成的霜花伴着明月,自然你我相伴。”月牙揉着手上的冻疮,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其实,相比起吃苦受罪,我更害怕忘记我从哪儿来。”
白雪:“你这话说的还挺哲学的。”
月牙自嘲一笑:“主要是融入不进来。”
白雪在炉子上面坐了一壶水,烧火的时候顺便烧点热水:“果然大学选专业要慎重。”
两人扑哧一笑,白雪上了床,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
“买个什么样的房子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白雪:“你野心也忒大了。面朝大海可以睡沙滩,春暖花开——跟肖张一样蹲在树上?”
月牙笑了起来:“你都不心疼呀。”
白雪提起这事儿,眼珠子都往上翻一翻:“人家亲口说的,就白天上树上蹲一会儿,中午晚上都在春意楼里厮混,他如今的模样越发接近于成熟男人,我再难拿他当孩子看,每次见他那副样子都想在心里骂一句渣男。你陪着莫云渊长大,会不会有类似的感受?”
“养成系嘛,心情总会多一些,旁人要是敢娶了老婆还来撩我,我肯定一脚撩阴腿踢过去,换了莫云渊,我就想,我们家莫宝宝是有苦衷的,是个孩子;别人要是给我甩脸子,我肯定一巴掌抽上去,换了莫云渊,我就想,我们家莫宝宝太苦了,我得忍他让他宠他哄他。我这么狠心的抽身而去,就是想让自己歪掉的三观尽量摆正,别帮亲不帮理,泯灭掉自己身上的人性。”月牙叹了口气:“想当初我就是不懂得养成系的好。追tfboys多好,偏偏追流量男明星,房子塌了吧。”
白雪:“房子迟早都要塌,人俩感情可好了。”
月牙八卦道:“肖张算不算你塌掉的墙头?”
白雪冷笑一声:“地基都塌陷了。”
月牙:“那你看他还有过滤镜吗?就是他很聪明,很帅气,很风度翩翩的那种过滤镜。”
白雪想要一巴掌打晕自己,但在晕过去之前,她听见自己弱弱的说:“……有。”
月牙做出一副诗人唱读诗句的吟诵样子:“啊,爱情是心中的暴君;它使理智不明,判断不清;它不听劝告,径直朝痴狂的方向奔去。”
“屁。”白雪颓废的说:“不是我看他有过滤镜,而是他本身就是个很优秀的存在。虽然偶尔犯傻,但根本遮不住光。我有预感,他将来一定会干大事。”
月牙想,你那还不叫做过滤镜吗?她说:“你不承认那是爱情,肖张可是认的。”
“狂热的爱情总是绝不会持久的。肖张突然的热情来的莫名其妙。我总不能认认真真的拉着一个孩子讲,感情不是你突然相中了一个弓,眼馋了好久,花钱买下来新鲜一阵就可以丢掉。”白雪翻了个身:“有关于爱情的讨论就此结束。”
月牙:“我觉得讨论不会就是打住,毕竟上回我们谈的还只是肖张,这回谈的已经是爱情。”
白雪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天亮了还要出去找房子呢。
冬天天亮的晚,再加上下了大雪,头一天晚上,白雪特意嘱咐过顾二,领着四个孩子晚点儿来上工。
顾二嘴上答应,第二天仍就正常点,手下的四个孩子吃苦耐劳,淌着雪也毫无怨言,到了店儿里都不歇着,便开始如陀螺一般的准备今日的食材。
店铺开到现在,白雪亲自上手的时候越来越少,顾二总能默不吭声的把所有需要干的活儿都弄完。
白雪有时候都心虚,一开始遇见的时候,顾二好歹是头野狼,如今越发像家里养的黑狗,守家护院儿还忠心。她把人变成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那两个人半夜啰里八嗦的聊了一段爱情,早晨便起得晚了,带着困劲儿起身,用热水洗的把脸,饭都没吃,和顾二打了招呼,便要一起出门。
顾二问:“你们两个要去哪?”
白雪道:“我准备出去找房子,想在镇子上买个宽敞一点儿的住所,保暖一定要好。”
顾四眼睛一亮:“有我们住的地方吗?”
“别瞎说话。”顾二脸皮紧绷,申斥了顾四一句,转过头来对白雪道:“小孩子不懂事儿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