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的语调,十分明显地表示了主人的不满。
霍长婴瞥他一眼,点点符纸语重心长道:让你画的是为人消灾避难的平安符,这也是一种修行,对你修为的提升也有益,况且
霍长婴笑了下,笔杆一戳阿肥的软屁|股,你正好也减减重量,不然等开春,你就是个肥鼠球,不必腾云,横着一滚,比谁都快!
感到膝盖有些疼的阿肥:
霍长婴看着重新开始飞快画符的阿肥,满意地挑挑眉,这几日符纸用量有些多,加之他这游走四方,发现永安城中似乎有邪气在渐渐涌动,顺手送了几道平安符给受到邪气纠缠的几户人家。
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还未等他回到国公府,平安符便已送尽。
他虽知晓前来求符的百姓未必全都诚心,大多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但符纸是真的,总能帮他们避开些邪气侵扰。
霍长婴便也乐得如此。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继而门外想起蓝念君有些奶气的声音:舅母在么?我来送些东西。
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霍长婴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发现不是萧铎后,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语气中的失落:念君啊,进来吧门没锁。
霍长婴长袖在桌案一扫,符纸瞬间飞入袖中,顺便飞快向阿肥使个眼色。
爪子正蘸着朱砂的阿肥一个激灵,忙在一旁毛毡上胡乱蹭蹭,然后没事鼠般抱起一旁的松子儿,乖乖蹲在书本上。
霍长婴看着道道细小红痕的雪白毛毡,无奈地揉揉额角。
舅母。
蓝念君进来便瞧见霍长婴皱眉揉太阳穴的动作,乖巧关心道:舅母头疼么?需要念君帮您揉揉么?
霍长婴闻言放下手,放柔声线道:无事,舅母很好,说着拽过阿肥狠狠揉了把,笑道:小念君有事儿么?
蓝念君忙收回盯在阿肥微红小爪子上的视线,双手捧着手里的东西,扬起个得体的笑脸,奶声道:晚间舅母转身就走,都不同我和舅舅说句话,舅舅觉得定是他惹舅母不快了,便特意让我给舅母送糕点来。
小孩儿一本正经地说着,可已经到了换牙的年纪,说话时,门牙掉了一颗有些漏风,不免多了些孩童的天真。
霍长婴笑了笑,将阿肥递给蓝念君,接过糕点打开,香糯的桂花糕还微微热着,阵阵飘来桂花的香气,他目光闪了闪。
他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萧铎其实一直都记着。
霍长婴收敛心绪,将糕点分给蓝念君几块,状似不在意问道:你舅舅呢?
蓝念君将霍长婴的表情看在眼里,笑了下乖巧道:舅舅本想自己来的,但宫中临时有事,便让念君送来了。
霍长婴点点头,将糕点拿给蓝念君几块。
蓝念君本想婉拒,毕竟是舅舅特意骑追电出去买给舅母的,拿回来时糕点还热着,但低头对视上阿肥充满渴求的湿漉漉小眼,忽然转了语气,接过糕点,乖巧笑道:多谢舅母。
阿肥可高兴了,他在桂花糕打开时,口水便快流下来了,又不好直接要,眼巴巴看着美人天师那宝贝糕点的模样。
心说,花妖哥哥果然说的没错,美人天师和他们果然是一类的!
阿肥被蓝念君捧着出了门,窝在小仙人软乎乎的小手里,啃着香甜的糕点还在想,嗯,一定是他们都喜欢吃糕点!
窗边晒太阳回来的花妖,正拖着花盆蹦跳进屋,忽然感到鼻尖一痒,阿嚏一声险些喷裂了花盆。
霍长婴:嫌弃地扫落一桌案的泥土渣。
花妖:尴尬地花盆边的土渣划拉进盆里。
这一晚,霍长婴枕边依旧冰冷,但不知为何,他心底那种难言的苦涩竟少了些。
梦中似乎回到了他和萧铎小时候。
林外鸟鸣啁啾,庭內杏花微雨。
永安城的春日宴上。
面无表情的小世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案后,偷偷记下对面小男娃娃常吃的糕点。
小男娃似是有所察,送到嘴边的糕点一滞,寻着视线,隔着舞女旋转的裙裾,在悦耳丝竹声中,冲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少了颗门牙的小白牙。
小世子神情一滞,面色通红地别开眼。
此后,每当小男娃娃不开心时,小世子总会从背后拿出桂花糕,面无表情地哄他开心。
小男娃娃一直以为小世子会变戏法,却不知道那温热的桂花糕,是被人珍而重之地捂在怀里,放在心口。
睡梦中,霍长婴笑出了眼泪。
翌日,日头初升,天光将明。
永安城鼓楼的开门鼓沉沉响起。
霍长婴正无意识地拽着萧铎的外衫睡得正香,忽被一道敲门声吵醒,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将手里抓着的外衫往怀里团了团,闭眼想再度睡去。
常姑娘,管家老陶压低声音唤着,你起身了么?
隔着门,模糊的声音中颇有些为难和焦急。
霍长婴揉揉眼睛,问道:陶叔出什么事了么?
管家老陶听有人回声,虽有些纳闷常姑娘低哑的嗓音,但还是急急说道:府门外聚集着许多百姓,指名要见您,您看
闻言,霍长婴一个激灵,混沌的头脑登时清醒,他忙起身穿衣,正要下榻时,看见原本整齐叠放在枕边的萧铎外衫,却被自己揉得皱不像样子趟在床中央,耳尖忽然有些热。
混乱用凉水洗把脸,心头的绮思才堪堪消散,霍长婴修饰好面容后,推门出屋。
管家老陶见他出来,像是看见救星般,忙上前恭敬道:那些百姓也不知从哪儿听来,说您这儿有什么东西能保平安,今儿一大早就聚在府门外,
老陶为难地苦着脸道:国公府虽只有世子爷一人在职,但好歹也是勋贵,若是赶他们走,只怕
霍长婴点点头,陶叔,我跟您出去看看。
他知道陶叔未尽的意思,若真派人驱赶百姓,指不定被谁参一本说晋国公府恃强凌弱。
霍长婴跟着管家走到门口才有些惊讶,竟然聚集了这般多的人。
他那日也只是在平康坊送过符咒,也从未说起过自己那个萧铎编造的身份,这些人竟然知晓他住在晋国公府?
霍长婴想着便觉得其中有蹊跷,他本以为会冒险上国公府求平安符的,定然家中有人受邪气侵扰走投无路,他本想将符纸送出打发人离开,如今看来,若是有求必应,只怕会招来更多的人。
想的再长远点,若被御座上的那位得知,说不准便要疑心晋国公府有意收揽民心,意图不轨。
萧家三代纯臣的立场便会崩塌,之后无论是否有谋反之心,猜疑的种子便会在皇帝心中种下。
而萧铎
史书上,注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结局。
想着,霍长婴心头一揪脚步忽然顿住,隔着菱格窗看着府外涌动的人群,眉头蹙起,犹豫着该不该出去。
说谁呢!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带着怒气从人群中传来。
霍长婴疑惑声音有些耳熟,身边的管家老陶见他止步不前正有些着急,忽听见这声音懵了一下,而后面上泛起大喜色。
霍长婴没注意老陶的异样,循声看去,人群中,一道衣着褴褛的矍铄身影格外醒木,他微微愕然,竟是昨日的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