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好奇接话问道:莫不是未来的太子妃?
小点声,你们可别瞎说,先前那人压低声音道:那些长风大将军同他的未婚妻常氏,因常氏未真正出阁便设了珠帘。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他们可是都听闻过长风大将军的威名,无论是赫赫战功,还是前些日子里的肃清朝堂之事,若有那心里深的便能看出几分权臣的路子来。
那也不至于在皇后身后吧
近臣近臣,可不就是离得近吗。众人闻言哄笑一声,便也作罢。
坐在官员席位末尾的一个面生小官听见他们的话只是跟着笑笑,他不关心长风将军和那未婚妻的风花雪月,反而压低声音问身边一直安静饮酒之人。
今日陛下会露面吗?他不好意地笑笑:我从未来过永安,没想到刚来就赶上了陛下的寿辰,可运气真是好啊。
那人闻言放下酒盏瞥了身边人一眼,心说到底是在小地方待久了,真是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仍好心提醒道:天家宴会,莫要乱说话。
言罢便也不欲同那人再多交流,他能在朝廷大清洗中活下来靠的便是谨言慎行,无关紧要时,再与旁人留个善心。如今他身边熟识之人撤去大半,也不知陛下还能撑几日,想着他叹了口气,又觉朝廷大事怎轮得到他一届小官操心,倒不如多喝几口这琼浆玉酿及时行乐,自嘲笑笑,继续饮酒自斟。
那刚从地方调任上的官员见碰了个软钉子,心中讪讪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也不知道夫人见到皇后娘娘没有。
谁知道那不予理会他的人却忽然出声问道:尊夫人今日也进宫了?
是,是啊,那小官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道:我前脚刚要出门,后脚宫里就来信说皇后娘娘请各位官眷入宫,可把我家那婆娘高兴的,有,有问题吗?
那官员缓慢地摇了摇头,端着酒盏一饮而尽,他远远地看向空荡荡的首座,心里总察觉出些许异样来,只不过他无妻无儿,孤家寡人一个倒也无甚可担忧的。
调任来的小官还想问些什么,就听见砰砰几声巨响,数道稀疏的火星窜上天空,猛然炸做万千银花,绚烂夺目流光溢彩,瞬间将他和其他低声交谈之人的注意力夺去,连声鼓掌道好。
乐声四起,烛影摇曳,宴会的主角才姗姗来迟。
王皇后搀扶着皇帝出现坐在了空置许久的首位之上,本可着单衣的春末,皇帝仍披着厚重大氅,虽强打精神但仍能从眼底看出虚弱和疲惫。
乐声歇止,嘈杂的宴会安静下来。
今日,今日乃朕之生辰!皇帝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便觉得胸闷气短,喘了几口平稳呼吸才转而看向太子道:朝中沉疴积弊已久,朕身体不适,太子这段时间做得很好啊!
他看向太子眼中露出些欣慰,如今见太子模样着实有当年朕之风范!
此言一出,众人心脏俱震,若非意外这话几乎表明太子便是皇帝百年之后的皇位继承之人,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面上却不露痕迹,其中尤以后宫妃嫔首位的聂贵妃为甚。
自从哥哥入狱,后宫中人对她面上恭敬背后却嘲笑讥讽,落井下石几乎是后宫中人惯用的计量,只是她还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傍身,太医都说他在渐渐康复,她便心里还存了些侥幸。
她看向太子身边,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孽障儿子还在眉开眼笑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拍手叫好仿若三岁稚子,哪里像是太医说的在渐渐恢复,她想必定是太医院那帮老匹夫瞧着她娘家倒台她又失宠,定然是诓骗与她。
今日又听陛下此言,她心头上怒火焚烧仿佛再也容忍不了要将她一同吞噬殆尽,鎏金细长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精细描画的卷翘睫毛下藏在眼中的神情是穷途末路的决绝。
父皇抬爱,太子忙起身恭敬道: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
皇上眼带慈爱还想说什么,忽地感到一阵浓痰堵在了喉咙里,他脸色发白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身子歪歪晃晃几乎站不稳。
父皇!陛下!
太子萧铎等人都想去扶就被王皇后抬了抬手制止了,她忙扶住皇帝手在他后背不停地轻拍安抚着,瞧见锦帕中咳出的血,王皇后拿着锦帕的手微微发抖却忙将帕子握起来,免得被旁人看到。
可皇帝面色极差想来继续同群臣共宴是不能了,王皇后便忙对众人说:陛下身体不适,宫宴继续,且暂由太子主持。
太子恭敬称是可眼神担忧,也无心宴饮,目送着王皇后和孙公公搀扶着皇帝离开。
而在王皇后收起帕子的瞬间,眼尖的聂贵妃看到了这一幕,那染血的帕子刺痛了王皇后的心,可在她眼里却仿若吹响的胜利号角,皇帝不让她近身,便只在宫中听见皇帝病重,却不曾想竟真如传闻所言时日无多。
如是想着,聂贵妃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贵妃姐姐你,你笑什么?旁边不得宠的小嫔妃见到皇帝圣体抱恙,拿帕子擦着眼泪,转头却瞧见聂贵妃的唇角带笑的模样,心中不解。
她本靠着同聂家的几分亲戚关系才得以入宫,进宫后才得知皇帝病重再不宠幸后宫,百般无奈之下她也只得投靠风评极差的聂贵妃,可哪成想如日中天的聂家竟也不行了,她当真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想到了自己的境遇,她眼泪有流了下来。
哭什么哭?!聂贵妃不耐烦看这小女子嘤嘤哭泣的娇弱样子,不由地翻了个白眼:皇上又不在给谁看你那矫情样子。
闻言,小嫔妃强自人忍住低泣,可她心里头却更苦了几分。
行了行了,聂贵妃见她这幅样子更加不耐烦,她看向不远处的守卫忽的冷笑了声:等着吧,有好戏瞧。
什,什么?小嫔妃被聂贵妃笑得心里发毛,结结巴巴问道:是,是哪家戏班子要来吗?
蠢笨如猪!聂贵妃斜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夹了筷子菜扔到她碟子里,斥道: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宴会继续,舞乐奏起,只是众人原本不足十分的兴致,如今也只剩了一二分,看着华丽的歌舞和桌案上的佳肴,却如坐针毡,恨不得这折磨人的宴会赶快结束的好。
小间珠帘后。
霍长婴看着看首位上空荡荡的位子出神,他还是在得知此生自己身世后,第一次见到他们同时出现,父亲、母亲还有兄弟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他们陌生又熟悉。
不由地看的时间有些久了,忽的,他眼前光线被挡住,一只大手挡在了他眼前。
他一愣,忽的回过神来侧头看向那人,哭笑不得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萧铎收回手,神情颇有些讪讪,他眼睛也不看霍长婴却硬邦邦道:莫要多看。
霍长婴不解,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便发现那视线所及正是太子的位子,太子如今脱了一身病苦轩轩郎朗当真有几分储君的派头,他忽然就想到,若说起来他同太子并非像其他双生子那般相似,容貌上他像王皇后多些,而太子也更像陛下。
这般想着霍长婴眼前又是一黑,眼睛覆上的掌心温热。
他失笑,抬手拉下男人的手掌,放在手心里握着,眼神揶揄地看向男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