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一点,宋文马上冷静了下来:先别急,你别管交通局了,直接带几个人过去机场。市局离机场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虽然有点仓促,未必来不及。
宋文想了想又分析道,你们小心点,霍家既然得到了消息,却没有选择躲到其他的城市或者是国外,还是选择在南城落地,一定有应对警方的方法,霍家接到了霍少,一定会让他和霍辰见面。
话说到这里,宋文调转了车头:我还在高架那边,赶到机场是肯定来不及了,你让朱晓把霍家的地址发给我,我直接去找霍辰聊聊。他原本留着霍辰这条线不想动,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互相摊牌了。
傅临江道:知道了,我这里马上带人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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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语在宋文走了一会以后才起了床,换了衣服,吃了早饭,他昨天睡了整晚,精神好了很多,就是胃疼不止,让他有点难受。
窗外的阳光正好,陆司语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握拳抵住胃部,右手打开了笔记本准备开始誊写这次的案件调查报告。
案子查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做着梳理,从这个案子开始,他们就是较为被动的。
警方的调查从陈颜秋的尸体被发现入手,弄清楚了借尸还魂的真相,查到了一个利用绝症患者的病友群,随后发现陈颜秋曾经参与过一次车祸顶包案,现在在追查车祸的真凶,这是他们的调查顺序,和事件的发生顺序完全不同。
陆司语看着分析报告,觉察出他们有些被线索拉着走了,反而忽略了案情的本身。
他开始试着进行着复盘,按照正常的时间线进行推算:车祸发生,赵又兰身死、霍家找了人策划了脱罪方法,陈颜秋参与顶包案、赵又兰的死亡达成赔偿和解、陈颜秋用张瑞的尸体借尸还魂、陈颜秋和张从云相识,陈颜秋身死。
这才是事情的发生顺序,现在他们还未知的是,陈颜秋诈死的那段时间去做了什么,又是谁杀了他?杀人的动机又会是什么?
还有达成和解的两方,陆司语写上了张丽丽、张从云的名字,又写上了霍少卿、霍辰的名字。那一百二十万无疑是霍家出的,隔着陈颜秋,这两方,一方是车祸的受害者,一方是嫌疑肇事者。
霍少卿的那边线索更多,查得更为顺利。相对于霍家,张家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和反应。他们真的是收了钱就准备息事宁人?
他忽然想到了上次去张从云家,还有再次审问张从云时,他和宋文讨论的疑点,如果他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只是表相呢?
陆司语从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表格,他抿着唇,动了下修长的手指,把受害者和肇事者两方换了个位置。
受害人还是加害人的身份不过是一字之差。调查的方式方法却是完全不同,在面对受害人的时候,他们是保有同情的,调查也会更松。
陆司语咬着拇指的指甲,重新来看张从云的档案。
上一次,他是把这份档案当作受害人家属的档案来看的,现在,却是当作嫌疑人来考虑。张从云很聪明,早年考上了一所化工大学,却没有读完被劝退。现在想来,可能是在校做过什么违禁的事。
他最初进入了一家化工厂,因为他没有大学文凭,工资不高,很快就离职。
张从云还曾经一度失业,简历有大段空白,后来有城市户口的他忽然娶了农村出身的赵又兰。
很多被忽略的细节都被一一展示出来,之前他对这个人的侧写并不完整。
张从云有犯罪动机,也有着犯罪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他绝对是爱着赵又兰的。
赵又兰身死,可能会极大地刺激张从云。
张从云曾经和陈颜秋相识,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一部分顶包案的信息
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一个即将病死的亡命徒
想到此,陆司语急忙给张丽丽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想问下你父亲在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下他。
电话那边的女人有些慌乱:陆警官,我父亲他,昨天下午就出去了,还说不要我等他晚饭,然后他就一晚上没有回来我早上刚给他打了个电话,手机是关机的。我之前还有点犹豫,是不是要报警。
你先不要着急。陆司语的右眼皮又是一跳:你知道你父亲可能去了哪里吗?
张丽丽犹豫了片刻道:他没有说,而且他最近,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司语继续道:我之前看到你父亲的档案上说,他从第一家工厂是被开除,当时是否发生了什么?
那还是我爸结婚前,我还是后来听我妈说的,有一次厂子调工资,他对结果不太满意,就捅伤了厂领导,当然不太严重了所以后面协商下来,只是把他开除了。他过去是比较暴躁,都是我妈安抚他最近我妈不在了,他反倒很安静这些经历是不太光彩的事情,所以档案上写得比较模糊,上次她也没有主动提起。
那么后来的那一年档案空白期,你是否知道他去做了什么?路司语之前看张丛云的档案,发现了这一段,上面写的是因身体原因病休,他现在有些怀疑。
是在一家乡下的黑作坊帮工,那边生产烟花、爆竹还有一些违禁的东西张丽丽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我我现在有点担心我的父亲。
陆司语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张丽丽:你帮我看一下,你父亲之前放在阳台上的那些瓶子还在吗?
电话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张丽丽在翻找东西,里面有很多瓶子都空了,奇怪,我前几天打扫的时候明明都是满的
陆司语的汗瞬间就下来了,努力冷静道:我知道了,我这边会和领导汇报,帮忙寻找你的父亲。如果你联系到了你父亲,也麻烦和我说下。
陆司语一时竟是浑身冰冷,他马上按下了宋文的号码:宋队,我这边得到了新的消息。
宋文在那一边道:嗯,你说。
刚才我给张丽丽打了个电话,张从云从昨天出门口就再没回家,现在手机关机,不知所踪。而且,他可能带有危险品
然后陆司语颤声继续道:我们之前思考的时候,进入了一个误区,觉得张家是受害人家属,就忽略了他们可能加害别人的可能性,我开始以为,他是年纪大了以后变得平和而固执,现在想想可能赵又兰才是关键,联系之前张丽丽说他父亲在母亲死后行为古怪,我觉得张从云可能一直在筹谋一些事
他们之前一直在查已经发生的罪恶,却忽略了即将可能发生的血光。
在生活里,赵又兰可能是张从云的灭火器,那种失去了亲人的仇恨,像是锯子在挫着肉,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是折磨着每根神经。
有的时候,脾气发出来就没事了,压在心里,反而会积攒着,化为戾气。张从云变得越是镇静,就越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