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安开始在拼命指控顾知白,把他引向白鲸的身份,目的并不是为了脱罪,而是为了自己在最后胜过他,他想要享受那种最终的胜利感。
郑淮安觉得他活到了最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顾知白已经死亡,他觉得自己可以摆脱他的阴影,就开始随意编造谎言,欺瞒警方。
他是一个自负的疯子,认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认为他才是一切的掌控者。
陆司语的话,就是击穿了这一点,让他看到现实。
顾知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甚至那些臣服和配合都是伪装,他从来没有和他为伍。
他甚至做了局,把他算计其中。
当陆司语指明了这一点,郑淮安觉得自己的辩驳行为没有了意义,他只是一个从始至终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跳梁小丑。
原来,他最终还是输给了顾知白。
郑淮安的内心世界,从地基开始被摧毁了,这是他理念的崩塌,是信仰被践踏。
他整个人都颓然了下来,喃喃开口: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不愿意与我为伍明明整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懂他的!是我救了他的命!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我把他当作我的亲儿子一样我把他当作我的继承人!我甚至不惜为了他杀人他就留给了我这些他竟然这么对待我!
陆司语冷冷道:是你最后,命令邵金庭去杀了他。
郑淮安的双目血红,咬牙道:那是因为他不肯听话!如果他肯听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然后他抬起头,紧紧盯着陆司语:你果真不愧是他的弟弟,我有一点后悔,因为顾及他,没有早点干掉你了。
陆司语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没有早点杀我,并不是顾及我哥哥,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是胁迫他的一个工具。他顿了一下道,另外,是谁告诉你我的哥哥已经死了?
是郑淮安的眼睛忽然睁大,他这才想起来,是邵金庭。邵金庭那时候急于逃走,他才是真的死了。
陆司语在刚才的审问之中,知道了那么多的细节郑淮安的头上冒了汗,眼前的人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些?
他的整个身体瘫软了下来,他是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宋文终于开口:郑淮安,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这些话,当作是你对罪行的供述,而你,才是这一切的主犯。
郑淮安低低地嗯了一声,仿佛魂魄已经离体,这一次他没有再辩驳。
宋文看向他:那郑校长,我们就来聊聊你的罪行吧,希望你现在可以好好和我核对一下,究竟哪些事情是你做的。
反抗挣扎的意念已死,郑淮安终于不再满口胡言,他彻底放弃了抵赖,时而低着头应声,时而补充一些什么。
观察室里,顾局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夏未知之死,许长缨之死,于蕙芝之死,邵金庭之死,以及针对陆司语的袭击
一条一条的罪责被质问,一个一个案件找到了元凶。
案情讲述到了这里,已经真相大白,这些口供,还有警方的证据,足够来定郑淮安的罪了。
这些罪责,把他千刀万剐,杀上几十次都够了。
有了现在的证词,无论是什么人,也没有办法把他保下来了。
宋文起身道:郑淮安,无论你是不是白鲸,你的证据都已经确凿,你会因为多项罪责被指控,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讨论谁是白鲸已经没有意义了,它只是一个代号。
白鲸或许是一个人,他就是郑淮安,借由着顾知白的策划,坐到了那个高高的王位,一旦没有了顾知白,郑淮安也就不是那只完整而凶残的白鲸了。
它或许是一群人,最初只是一些少年的想法,当有了罪恶的土壤,就生根发芽。
但是只要世间还有正义,只要人们还在不断努力,罪恶之花就算是开花结果,也会被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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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司语和宋文叶筝走出审问室进入观察室时,在里面旁听的人都忍不住起身鼓掌,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激动的神情。
顾局擦了擦眼睛,忍不住老泪纵横:刚才的审问过程,真的是激动人心,有了现在的证词,不怕郑淮安再翻供了,十九年啊,十九年啊!519案,芜山敬老院一案,终于可以告破了!有生之年啊!多少冤魂沉冤昭雪!我要给宋局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
观察室里的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刚才的审问太精彩了,给郑淮安压得完全没有了嚣张气焰。
我刚才听得都觉得呼吸不上来,太紧张了,妈的,那人也太狡猾了这样的人,真是可怕。
这十几年的案子终于破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庆祝一下啊!
顾局激动得手都在抖,刚拿起电话又想起来:对了,陆司语,宋文,你们这次做得不错,回头一定给你们论功行赏!
有人祝贺宋文和陆司语,还有人和他们说话,陆司语的反应却有点平淡,低着头嗯着,没有说什么。
宋文淡笑道:谢谢诸位,回头我请大家吃饭。顾局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顾局这才反应过来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为了案子一夜没睡,快去吧快去吧,你们都是市局的大功臣,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等以后再谈。
宋文这才拉着陆司语走到了他们的独立办公室,刚一进门,陆司语就腿一软,整个人要往下倒。
宋文早就看出陆司语的异状,一回身,把他整个人抱住了。
刚才那场审问,问到了后半程,陆司语的脸色已经白得不像样了。后来进了观察室,又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陆司语把头埋在他怀里,感觉鼻子里闻到的都是宋文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喃喃道:宋队,让我靠一会
他昨天熬了通宵,没有吃什么东西,和郑淮安的对决最耗心神,刚才在观察室里人很多又让他觉得缺氧,他不是不想应酬,实在是一开口就感觉自己要当场晕了,就算是现在被宋文扶着,他依然觉得眼前都是花的,好像是开了一台旧电视,都是黑白色的斑斑点点。
终于,那些杀戮,尸体,那些争论,那些善恶,好像都不见了,他的脑子里逐渐慢慢平静了下来。
宋文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他估计陆司语是低血压加过度疲劳,轻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陆司语在他怀里动了动:不要,没那么严重,我就是好困
他大有在这里就要睡觉的意思,宋文没有办法,感觉怀里的人是软的,扶都扶不住。他只能把陆司语揽在怀里,随后双臂用力,公主抱到了自己办公桌边。
宋文自己坐在办公桌上,让陆司语坐在他腿上,然后打开抽屉,拿出早就给他备着的小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