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皓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跟习惯性报复一样,澄清的话一到嘴边立马变了味,心虚地看了眼床上的人低声道:那你自己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梁思礼一手举电话,另一只手里还夹着烟,这会儿一得到答案,夹烟的手便伸到自己眼窝处揉了揉。
季皓川连吵架的准备都做好了,正打算从里奥床边去卫生间跟梁思礼battle就听梁思礼竟是在那头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喜欢就喜欢吧,我也不说你什么,就是你要记着人家是已经成年了,但你才十六,你们两个要是上了床,他是违法的知道吗?
季皓川:
猝不及防就给违上法了?
梁思礼在茶几上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其实他都不知道季皓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他道:我知道给你说这个你肯定烦,但这方面的问题很重要,不要不当回事皓川
或许是梁思礼的声音里那份疲惫过于浓郁,季皓川的良心一下就被找回来了,也不再顶撞,就应:我知道,我是不想吃药的。
话音落下,电话两头的人忽然一下都静了。
季皓川舔了舔嘴唇,稀罕地主动跟他爸道了歉: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梁思礼只是顿了一下:你自己知道就行。
钟亦当初吃阻断药那段时间就养在他家里,季皓川的房间在钟亦隔壁,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以前季皓川也和别人一样,以为钟亦是他爸姘头,但那一整个月,让季皓川真正认识了钟亦。
当年那件事具体的细节他不知道,但他爸一直对钟亦吃药很愧疚他是知道的。
梁思礼默了两秒,终于是把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掐了,起身打开窗户道,每天还是少抽点烟,记得定时开窗透气。
哦。季皓川努了努嘴,很是不习惯爷俩之间这样的氛围。
又一阵长时间的静默后,还是季皓川先开得口:你今天不是带钟亦回去吃饭了吗,找我干吗
嗯,今天你爷爷叫我回去是催我结婚。
季皓川下意识就抗拒了一句他不是我爷爷,说完才意识到梁思礼口中的结婚是什么意思:结什么婚?
就联姻,老爷子想要个能继位的孙子。梁思礼没有对季皓川藏着掖着,那头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说实话季皓川有点蒙了,可能是梁思礼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缘故,他总是忘记这人的实际年龄,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正傻眼着,就听梁思礼继续道:但我答应过你,以后都不会给你找后妈,所以我求钟亦帮我解决了。
季皓川嘴唇微动,竟是第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他觉得这个事有点离谱:钟亦他怎么可能他哪解决得了这个啊
他那个血缘关系上的爷爷有多固执,手段又有多决绝他都是知道的,钟亦再厉害也到底是个外人,他们梁家内部的事,还是联姻这种大事,钟亦能怎么解决
梁思礼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反正就是解决了,老爷子已经点头不再逼我结婚了,虽然现在还没提以后的事,但按我跟钟亦的意思,以后我的东西,都会是你的,你明白我意思吗皓川。
季皓川顿时更蒙了,他混吃等死玩了这么多年,就在这么一个喝了酒、听了故事的晚上,突然被告知自己一个连家门都不让进的私生子,以后可能有家业需要继承了???
那天晚上,季皓川一直在震撼里没缓过神,单方面听梁思礼叨叨了很多,说他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让他读书上还是努努力,不求有多好,说得过去就行。
让他以后谈恋爱想找谁就找谁,只要别吃亏,开心就好,到时候大伯、二伯家里肯定有人眼巴巴地望着,如果以后实在弄不出孩子,大不了就把东西让给他们。
为了这件事,钟亦一点面子没给你爷爷留,话说的挺狠,所以你最近在综艺组里就乖一点,不要给他找事,好像马上就要出去拍摄了?
啊是,六月初走。季皓川现在有点不知所措,梁思礼这一条一条就跟交代后事一样,听得他心里直发闷,肩膀突然就沉了,小声问,钟亦他为什么啊
他不觉得自己跟钟亦关系有多好,或者说有多讨钟亦喜欢,他想不通钟亦干吗要为这件事豁出去这么多。
其实最开始梁思礼也没想明白,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哪知道到了餐桌上钟亦直接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去做了,不过后来听说他让张行止来接他走的时候,梁思礼也就懂了。
可能确实是想跟我划清界限了吧。
啊季皓川下意识就跟着慌了一下,不会真是为了里奥那个哥、就是那个张行止吧
应该不是。
那为什么啊,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我感觉也差不多了。
那你还喜欢他吗?这个问题季皓川问的很小心。
在此之前,别说是讨论这个问题,他们俩就是这么聊天都是不曾有过的,梁思礼也没想到季皓川会问的这样直白且肯定。
沉默里,就在季皓川以为梁思礼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了的时候,他听到了答案。
我跟钟亦,不合适。
第55章
季皓川慢吞吞地把梁思礼这话,放在心里翻来覆去滚了好几遍也没弄明白怎么叫合适,怎么叫不合适,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梁思礼挺惨的。
紧赶慢赶跟在钟亦屁股后面晃悠了十年,就连人出国进修那两年都没落下,结果到头来还顶不上人家里奥他哥短短一个月。
季皓川是觉得有点可惜,十年的情分不能说没就没吧,还想再抢救一下:要不你再试试呗,大胆一点,连人家嘴都不敢亲那肯定搞不好啊,说不定钟亦其实一直对你抱有那么一丝丝期望呢,就等你出击。
梁思礼被逗笑了,自嘲道:怎么感觉一下子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敢动钟亦了?
那不是。季皓川瘪了瘪嘴,小声道,我是那个时候看见的,就是你照顾钟亦的时候。
梁思礼一愣,他就说别人都拿不准的事,他这个连见面都要三分眼红的儿子怎么会知道。
季皓川:你连他睡着了都不敢亲他,我当时还在心里挺看不起你的
钟亦吃药那段日子,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昏昏沉沉的,有时候一天从睁眼到闭眼都窝在床上,抱着一本书就把时间全打发了,饭也没胃口吃多少,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梁思礼经常负责帮着善后,摘眼镜、拿书、调枕头、盖被子,这一连串下来几乎是他每天的标配。
季皓川也就是偶然路过的时候看见了那么一次,发现自己这个便宜爸爸对他那个漂亮姘头竟是摆出了一副想亲不敢亲的样子,手都伸到一半了,最后也只是帮着理了理头发。
惊奇之余,季皓川也长了个心眼,总偷偷去扒门缝辨真伪。
原先他还以为梁思礼是因为钟亦的身体的状况才不动他,两人每天分房睡,哪知道真相竟然是这个
梁思礼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自己儿子仔细探讨起情感问题,苦涩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往前动一下,钟亦就给我一巴掌,现在只是稍微踩了一下线,他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他们两个之间最牢固的东西是利益,最致命的也是利益,这个纽带是钟亦绝佳的退路,注定了他们不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