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幼安早在还跟梁思礼的时候,就放弃在他们面前掩饰心思了,既没用,又没必要,只是眼下钟亦对他越耐心,他就越哽咽,嗓子眼堵得越厉害。
钟亦也不催,就对眼前擦得满手背都是泪花的孩子平和道:你跟那些练习生一起待了这么久,应该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出来一点了,在这个圈子里,时间会证明一切就跟钻石一样,是最唬人的谎话。
你们中间,勤勤恳恳当了几年练习生的有,家里有钱出来玩票的有,季皓川这种空降关系户也有,但最后谁能冒出来,跟实力其实也不存在什么必然联系,能挺直腰板告诉你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只是幸存者偏差,走丢在时间里没被你看见的才是绝大多数。
眼前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杨幼安心上,他怔愣着一双眼,顶着钟亦的注视连眼泪都忘了掉。
在这里,时间就是个哑巴,它什么都证明不了,能证明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你自己没有开口告诉别人的能力,但又不想退出,那不如老老实实躺在别人床上,什么多的都不用想。
所以如果你现在连想要问我的问题都还不好意思问出来,我会劝你本科毕业以后直接考研读博、留校当老师。钟亦说的中肯,像这样面对面、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解决问题的机会,真的不多。
听到这里,杨幼安的鼻子突然就又酸了,并且酸的比上一次还厉害。
钟亦等来的是一场大哭,放声大哭。
卫生纸就在桌上,但他并不给孩子递,只倾身过去从孩子还抱在手心的糖盒里给自己剥了一颗:外面都以为我不喜欢甜口,所以这些糖每次都是梁思礼给我偷渡回来的。
话音落下,杨幼安呜呜咽咽好半晌,终于挤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话:我跟梁总已经没关系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又是托红姐照顾他,又是帮他设计营销方案,现在还给他糖吃
杨幼安自己也知道自己无论是外形条件,还是人格魅力,都没有任何特别可言,别说扔到演艺圈,就是往学校里扔,都会立马泯然众人。
但钟亦只是倚在沙发上撑着脑袋,问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觉得梁思礼对我好吗?
杨幼安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脑袋点了下去,还没想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在哪,就听钟亦紧跟着道:那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一点?反正都是长远投资。
对你好,你能帮立博的综艺赚到流量,也能帮我的《美学2》制造噱头。钟亦看他,如果只是稍微对你和颜悦色一点,就能让你对立博死心塌地,为什么不呢?
杨幼安:但我真的很普通
钟亦一句话就把他的疑惑解决了个干干净净:撇开普通跟成名同样没有必然联系不说,现在,你普不普通,别人说了不算,你自己说了也不算,只有我说了算,明白?
杨幼安顿时哭地更凶了,哭到最后自己拿卫生纸把眼泪全部擦干,然后咬着牙竭力平复心情道:好,听你的。
那天,杨幼安从钟亦办公室出来以后,白皙的脸上全都红扑扑的,任谁都能看出他哭过,还是哭得很厉害的那种。
底下一圈叽叽喳喳好半晌他被叫去监制办公室开小灶的练习生们顿时就闭嘴了,一面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家,一面还要八卦满满地围上去关心怎么了。
那个时候,谁也猜不出平时不声不响的杨幼安为什么要被叫去挨训,问杨幼安,杨幼安也只是摇头,然后更努力更努力地练舞、练歌,直到后来爆出来那个私生活混乱的人就是杨幼安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杨幼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往楼上跑了,有什么事顶多拿微信找小胡老师问两句,基本不会烦钟亦。
那天他就在钟亦办公室待了那么一小会儿,钟亦就掐了五六通电话,后来听董老师说,钟亦现在都是预约制坐班,碰上找他有事了才会跑一趟,其余时候都在处理《美学2》那边的工作。
当然,董杰没说的是,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梁思礼给钟亦当的司机。
以至后来杨幼安看着班群里愈演愈烈的消息,是犹豫了再犹豫,终于在某次碰巧在门口撞见钟亦的时候追了上去,一点没想到那时等在车里的人会是梁思礼。
钟亦刚跟朱红他们开完会出来,后面还排着一个饭局,眼下见杨幼安欲言又止的模样,偏头便朝驾驶座上某梁姓抽烟人士扔了一记眼刀过去。
原本梁思礼猛然见到杨幼安也有些怔愣,但收到信号,他回敬一声啧就老老实实把车窗关上了。
钟亦这才重新看回孩子:怎么了?
这里是影视基地正门口,虽然练习生都在楼上,但总归还是有暴露的风险,如果不是比较要紧的事,孩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追出来。
开口前,杨幼安下意识就朝梁思礼关上的车窗看了两眼,终于还是走开了两步,道:我就是想问问您跟张老师最近怎么样了
钟亦:?
钟亦错愕:张行止吗?
对杨幼安面上飘起了点难为情的红晕,我是觉得以张老师的个性肯定不会主动给您说
钟亦:??
钟亦挑眉:他最近怎么了吗?
一时间,杨幼安声音压得更小了:就是不知道学校里是谁先带的头,现在您给张老师热流大师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钟亦险些失笑出声,他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传开了又怎样:还有这事啊?你们张老师一个字都没给我说过哦。
杨幼安煞有介事便点了两下脑袋,虽然他跟梁思礼掰了,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张老师和钟老师的革命任务,认真道:我就觉得张老师肯定不会给您说的,刚开始好像只是19摄影跟19视传吵架,但现在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姜院长出差了不在院里,好像张老师马上要被书记叫去谈话了。
钟亦:???
钟亦这回是彻彻底底被气笑了:你们学院的书记这么闲吗?怎么连这种事都管?
杨幼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道:不是我们院,是他们设院。
钟亦更乐了,在杨幼安肩上拍了两下,示意自己知道,让孩子赶紧回去,别耽误了集训的时间。
杨幼安乖巧几个点头便要离开,结果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就听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钟亦,重新探出身子对他高声道:下次再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发消息给我,打电话也行。
好!!
应下时,杨幼安唇边的笑瞬间就灿烂了,想着钟老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果然心里还是很在意张老师的。
只留下车里听墙角不成功的梁思礼,透过后视镜面色古怪地盯着钟亦问:说什么了这么开心,还不让我听。
钟亦坐进后排掏出手机,说地眼都不抬:别问,问就是在骂你。
梁思礼:嘁,先前说他不行的是你,现在说要捧他的也是你。
钟亦依葫芦画瓢就还回去了:先前说知道我行的人是你,现在说我奇怪的人也是你。
那哪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反正你也不要了,你管人家怎么着呢,我就是想让某人看看到底是谁有眼无珠,不懂什么叫长线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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