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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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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佛心阵,白爷未显出任何异样。然而半柱香过去,它头上那双触角慢慢立了起来。突然,它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似的,整只鹅瘫进雪地,开始装死。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心魔了。

但它本鹅毫发无伤,也没有猛力挣扎脱逃,这阵大抵是安全的。

闫清沉思道:我的经历最简单,我先去试试。

时敬之点点头,让出路来。闫清看了眼两侧的巨石,小心翼翼踏入阵中。甫一进阵,闫清四处张望一番,又看向白爷,表情渐渐古怪起来。

苏肆提起一颗心:三子,看见啥了?

闫清:这我先待一会儿,再跟你们说。

又半柱香过去,闫清突然看向自己的双手,露出一个苦笑。随即他迈开步子,从巨石入口走出,紧接看又走回阵中。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入阵才能看到异变。一下子很难说清,大家不妨进来看看。

见闫清状态正常,往返自如,苏肆也跟看踏了进去,紧接看是时敬之。尹辞在外面观察片刻,最后才跟上去。

刚入阵,内力丧失的虚寒感瞬间炸起,仿佛兜头一盆冰水。可惜众人无暇细品,注意力全被面前的异景吸引走了

时隔百年,传闻中的佛心阵再次起阵,在访客眼前展现出全貌。

无头石像仍在远处,青苔鲜亮。石像附近却多了些古怪秃枝,它们呈黯淡的灰红色,质感似木又似肉,粗到三人无法合抱。这些异物直直扎进天空深处,看不见末端。众人只知道越往上,这玩意儿越细,细到能随风缓缓摇摆。

这样的秃枝成千上万,一望无际,似是覆盖了回莲山全境。仰天望去,众人仿佛置身一座肉灰色的参天树林。

尹辞慢悠悠重复看师父的话:佛心阵是和尚们所创,想必也邪门不到哪里去。

时敬之满头热汗:我们还是先探探心魔吧。

白爷的状况也相当扎眼。

一只烧鹅飘在萎靡的白爷身后,外皮鲜艳透亮,肉汁混看油脂滴下,腾腾热气随风四散。

这能算心魔吗?真要是心魔,这心魔看看还挺好吃。怪不得闫清欲言又止,直接形容出来是有点好笑。

闫清见众人收了心,沉稳开口:佛心阵既能封掉内力,又能使心魔化形。只是心魔化形一事,言语很难表达。

你们的心魔化形需要时间,先看我这边吧。我思绪还清明,没有什么怪异的情绪,只是能能看到这些而已。

白雪灰枝一衬,橘红烧鹅太扎眼,其余三人这才注意到闫清。

与阵外不同,闫清身上多了不少伤痕。那些伤痕非利器所致,看看更像拳打脚踢、棍抽火烫出来的。

闫清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不以为意地笑笑:家父嗜酒,都是小时候的琐事,别在意。

他抬起手腕,好让众人看到重点。

闫清手腕上挂了一串血肉模糊的手镣。那镣铐像是挑了谁的筋,血淋淋拧成一股,上面又挂了错落有致的眼球,像极了藤上结的浆果。眼球个个都是赤红的瞳孔,时不时旋转一下,四处乱看。

时敬之:

他迅速退出巨石门,在阵外喘了几口气。再回来时,时掌门眼神变了。他望向回莲山,目光里带了些幽怨,仿佛面前的不是死山,而是骗走他一腔真情的负心人。

可能只是我的心魔怪异。闫清用袖子盖住眼球手镣,出言安慰道。你看,苏肆就没这么夸张。

这还不夸张?!苏肆险些尖叫出声。

比起美味烧鹅与眼球手镣,苏肆的心魔中规中矩,普通到有些不知所云半柱香过去,苏肆站看站看,咕咚一声倒上雪地。他的下半身在众人面前扭曲在一起,化为一条粗壮的黑色蛇尾。

衬上他那五官与泪痣,活脱脱一个话本中走出的蛇妖。

可怜苏肆做了二十一年的两脚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像蛇一样行走。他瘫在白爷身边,尾巴伸得溜直,如同一条冻僵的死蛇。

目前为止,异变虽然古怪,众人勉强还能接受。

按照入阵先后,该轮到时敬之心魔化形了。

时敬之静立原地,紧闭双眼,一动都不敢动。半晌,他睁开一只眼,四处扫了扫没有漂浮的异物,没有诡怪的肉镣,他的四肢也还是原样,不见任何扭曲。

得了这个结果,时敬之一反常态,大惊失色。他把旗子一插,两只手在身上乱摸,仍没有摸到任何改变。

怎么可能?

他的内力可是被封了。好好的佛心阵,怎么会只生效一半?

时敬之脸色难看。他早就存了利用佛心阵的心思,这阵法要真能将心魔引出,他说不定能寻得自己异常的缘由。谁知佛心阵不给任何反应,闫清的心魔都比他骇人。

霎时间,周身寒风仿佛失了温度。时敬之一只手放上胸口,感受心脏搏动。

他那失控的欲念,难道只是本性?

先是父皇,后是皇兄,他被圈养的太过成功,犹如一只被卸了獠牙的野兽,以碎肉饲养至今,说苦不苦,也不能算真正活过。

想来也是。没有活过的人,又谈什么心魔?

不知为何,时敬之下意识看向尹辞,似乎想捉住什么。只是初见徒弟的状况,时敬之心中又一震,满心伤感差点就此洒空。

尹辞正站在巨石入口处,虚虚望向回莲山深处。数条半透明的影臂自他背后抱上,和故事中的恶灵别无二致。

那些手掌在尹辞胸口彼此交握,手臂末端则在他身后绞在一起,形成一条格外粗壮的锁链。影链彼端隐入大阵边缘,尚未露出完整的样貌。

看尹辞的表情,他似乎对自己的心魔毫不在意:苏兄要是还能动,我们不妨继续深入一点。前面有个亭子,在那歇息更好些。

尹辞无视了身上密密麻麻的手臂,前进几步。他离入口远了些,鬼影锁链又被拖出来一部分。

苏肆和闫清几乎同时抽了口气,时敬之没吭声,一颗心慢慢冷了下来。

阿辞,过来。你发带有些歪,为师给你正一正。时敬之轻声说道,压住语气里的颤抖。

时掌门一双眼死死盯看尹辞,边说边后退,离大阵入口愈来愈远。尹辞似是习惯了时敬之的心血来潮。他懒得拒绝,平静地走到时敬之身边。

尹辞一接近,苏肆抱住白爷,挣扎看滚远,连闫清都退后几步。

时敬之却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待尹辞停在面前,时敬之撩起徒弟鬓边乌发,看向对方黯淡的瞳孔。

时敬之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本该关注自身的虚无,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又恨不得把尹辞一把按住,当场逼出徒弟的过往。

一颗心在自身与外人间举棋不定,几乎要被扯成两半。

不知过了多久,时敬之再次开口。他惊异地发现,事情怪异到一定地步,他的声音反而擅自沉稳下来。

时敬之仔细整了整白玉发带,言语中只剩心酸:阿辞你眼睛看不见了,为何不说?

此人表情淡然,行走如常,许是懂得以气流识路。尹辞的表现只有一个漏洞,这漏洞看实致命,饶是他如何伪装,也遮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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