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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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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辞:阎不渡还真是带了个好头。

师尊想赌什么?

要不这样,若我先探得阿辞的秘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要是你先解开我的病因,我就反过来答应你要求我还没想好,先赊着。

到底还是年轻人的脾气,尹辞顺着应了。末了,他顺口调笑一句:就算我要视肉,你也愿意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愿意让。

师尊那物瘾,看来也不怎么严重啊。

谁料时敬之硬气得很:你说许为师长命百岁。要是你想要视肉,肯定早找到了治疗我的办法。阿辞啊,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尹辞陡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他幽幽看向时敬之要把此人揪起来抖抖,肯定能晃出满身噼里啪啦的小算盘。

我确实说过这话。

时敬之笑得越发开心:那我也无需杞人忧天。

两人一来一回,隐约添了点棋逢对手的味道。

随后时敬之慢腾腾地挪上床。明明身边还有一打谜团,他却伸展四肢,彻底放松下来。

时掌门就这样目光灼灼地盯向帐顶,发了好一会儿呆,一双眼又斜向尹辞:阿辞,我还在想阎不渡说过的话。

尹辞倚在床头,一头长发顺着脊背淌下,发尾散在素色的布料上。他心情不错,正赏着窗外明月稀星,答得也利落:什么话?

宿执的事。

尹辞思索片刻,只想起阎不渡那满嘴坏话。作为当事人,他吃不准时敬之想聊什么,只得无言地看回去。

阎不渡说若不是他把北边占了,我教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我先前只当你那祖宗是个魔头,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时敬之干脆翻身下床,翻出笔墨纸砚,就着月光涂画了好一会儿。待墨迹晾干,他又从瓜果盘边兜了一碟干果,把一张小桌拖到床沿。

阿辞要是睡不着,陪我玩会儿沙盘。

时敬之在桌边摆好纸张、放好干果,殷殷地看过来。

尹辞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顺势扫了眼纸张。谁知这一看,他没能再挪开眼。

那分明是百年前的势力图。各门派的重要据点,大允的重要地形、重要城市,与当时的地图分毫不差。一张图画得线条漂亮、归纳利落,甚至能直接拿去军中使用。

松子是当时合作的江湖正派,豆子是阎不渡,瓜子是宿执。

见尹辞感兴趣,时敬之在地图上快乐地堆起干果。

赤勾教原先只是北部普通帮派,靠捡拾战场残兵过活。陵教崛起不久,赤勾教出现一名叫宿执的教徒。此人一路高升,拿下第三代教主的位置,将赤勾彻底振兴

他把聚在北方的瓜子堆往西北一拂。

从此以后,赤勾教的目标不止是战场残兵,而是聚集在大允西北的古老陵墓。无论外族还是同胞,沙漠还是泥地。但凡是王公贵族的墓,赤勾教有一个挖一个。

靠墓中出土的宝物,赤勾教迅速富足。他们干尽了损阴德的事,为君子所恶。可宿执颇有手腕、行事雷厉风行,赤勾教与当地百姓相处还算融洽,没有陵教那样的积怨阿辞是宿家后人,这些应当听说过吧。

尹辞不动声色:师尊究竟想说什么?

只看表面,赤勾教确实只是在普通地发展。可如果结合陵教这边宿执每一步,都踩在了阎不渡最难受的点上。

时敬之把瓜子往一座座城市按。

这些地盘,每一个都恰到好处,让陵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陵教总坛在纵雾山,离西北本来就远,若是强行与赤勾教纠缠,只会被中原武林趁虚而入。阎不渡别无选择,只得任由赤勾教蚕食。

所以呢?

若是宿执没有出现。陵教可以自西南撕破一个口子,把整个西部纳入囊中。那样在正道联合剿杀陵教时,陵教根本不会那么狼狈,阎不渡也不至于落到下风,被空石逼进纵雾山。

尹辞沉默片刻,淡淡道:或许只是你想得太多。

对,我确实没法确定。这局势真的很有意思。

时敬之抓起一把炒豆,抽空往嘴巴里扔了一个。

来,你当宿执与正派,我当阎不渡。若是我能冲破你的封锁,就算我多想。

尹辞无奈地接过那把瓜子:是是是。

阿辞,待会儿好好布局。你要不认真,我可是能看出来的。

尹辞一开始没把这句话当回事时敬之只是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他天资再聪颖,也顶多纸上谈谈兵,撑不住真实冲突里的变数。

可这个干果沙盘没能迅速结束。

尹辞拿着瓜子,脸上不由地露出一点肃杀之气。

时敬之眼光向来毒辣,在设局摆阵上亦是如此。他布下一次次奇袭,风格称得上狠厉,偏偏又滴水不漏,甚至比当年的阎不渡技高一筹。

尹辞本想随便输掉,敷衍了事。只是时敬之水平不差,自己若刻意遮掩,确实会被发现。

有意思。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奇局在前,尹辞被久违地勾起了兴趣,索性也不再掩饰他愉快地放开手脚,与时敬之激战起来。

这不是你第一次用沙盘吧。

时敬之弯起眼:大哥爱好古怪,常给我出些兵家难题。沙盘用兵,我玩了也有十余年了。

这一手挺漂亮。前些年大允对那罗鸠的边防战,决胜的战法便是如此。

尹辞捻起几枚瓜子,随意点评道。

不过还太嫩,若我在此处伏击,你的队伍还是会被断掉。

正合我意。

时敬之又笑嘻嘻地摆下几枚豆子。

阿辞,这样呢?我集结陵教总坛的人,趁乱来个突围

尹辞一哂,将不久前摆好的瓜子往近处一凑:将军了,师尊。

时敬之捻起一个豆子,趁机塞进尹辞的嘴巴里:这就对了,我果然没想多。当年宿执挑选据点,正是存了压制阎不渡的念头阿辞,你那祖先,似乎没有传闻中那样恶毒嘛。

尹辞:

他一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顺势咽下炒豆。

当初那个只会乖乖听话的小哑巴,是不是歪得太狡猾了点?

而且你设阵手段高超,也是祖辈传下来的?时敬之看向摆满干果的地图。好些摆法,我想都没想过我果然没看走眼。

时敬之啪嚓捏碎一颗松子:经脉不全,扫骨如风,用兵如神。就算宿执还活着,也不过如此了。

尹辞只当没听见,畅快地伸了个懒腰。关于此事,他倒不怕时敬之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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