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不出,我吃抓过极类似的药,还是能猜到的。那些药能熬吊命的死生羹,以此方吊命的人,多半身患奇症、油尽灯枯,又没有其他药方可吃,只能以此续命。
若是两位的亲朋长辈,这开销着实太大。太衡底子不薄,但不会为私情如此挥霍。金岚就不说了,两位也如此讳莫如深,这不难猜。
曲断云按了按额角,脸色发苦:师姐,我都说别老提这事了。
这次你请我来你家别院,还不是循了长老们的指示,私下找我谈这事的?时掌门手里有门路,我就没想瞒。
施仲雨坦然道。
没错,我们掌门突然折马,派内名医束手无策。要是不快些找出病根,死生羹也吊不了太久。
折马?时敬之好奇道。
曲断云长叹一口气:太衡内部的说法罢了。再健壮的宝马良驹,一旦折了腿,只能眼巴巴地等死。戚掌门年事已高,尽管前些日子还精神矍铄,架不住病来如山倒。
时敬之:既然是一派掌门之事,又为何阻止施姑娘救人?
时掌门有所不知。折马之相不罕见,就算在民间,老人一旦受伤生病,也比常人难救百倍。
曲断云摇摇头。
人自有天命。就算能把戚掌门救回来,他元气大伤,还是活不了多久。此事花费巨大,最终也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长老们为门派着想,才派我劝师姐。
至少要戚掌门恢复意识,自己下决定。
施仲雨冷冰冰道。
戚掌门德高望重,几十年来,他将我派打理得甚好。如今他有难,连病因都没弄清,你们就要代他放弃?我施家有些积蓄。你们嫌开销太大,我拿自家钱来供。
师姐,太认死理,只会坏了大局。就算戚掌门醒过来,肯定也要放弃。他最珍重太衡,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损及他人我派已为宝图一事投入颇多,实在无力兼顾此事。
施仲雨一声冷笑:好个慷他人之慨。断云,我把话放这,此事我必定要查个清楚明白。我花自己的钱,哪个有意见,让他自己跟我说。
曲断云微微蹙眉,话语严厉几分:戚掌门的命是命,金岚的命也是命。要不是你坚持,我派门人也不至于每日固定路线往返,被赤勾教盯上。
若非今日枯山派几位相助,我们只赶得上给金岚收尸。这些人命,施家也能出?
施仲雨面色煞白,她攥紧拳头,白皙的手背浮出青筋。
倘若此次前往宓山宗,还查不清缘由,我自会当众谢罪,离开太衡。期间死了哪个门人,我挨个上门磕头。
但救戚掌门,是我等应尽之义,只此一点,我施仲雨绝不退让。
施仲雨挺直脊背。她一个清秀女子,气势却硬到扎手,活脱脱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形苍耳。曲断云不再言语,满脸无可奈何。
尹辞算是弄懂两人先前的微妙氛围了。只是作为局外人,他着实不在意戚掌门的死活。比起太衡内部的情义之争,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前脚觉非方丈身中诅咒,焚于金火。后脚戚掌门突发重病,若不是施仲雨认死理到令人发指,执意从阎王手底抢人,太衡掌门现在已经换人了。
曲断云年纪轻轻,先不说能不能服众,经验就和老一辈的戚掌门不可同日而语。如此一来,太衡不至于像见尘寺那般凄惨,但也算瘸了半条腿,拿不出往日的威势。
是巧合么?
时敬之显然也不想插手此事,他只是清清嗓子:若是施姑娘愿意借出箭马,我派也愿意带上施姑娘。
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走。金岚,你回去转告身边人,以后送药,护送数量不得少于三人。死生羹别断,我会带解决办法回来。
施仲雨冷声道,不再看曲断云。
我去发信,叫人准备箭马。
曲断云没有阻止:我明白了。
等施仲雨离开,曲断云才长出一口气,他转向时敬之:原本是待客,结果说了半天自家矛盾,时掌门见笑了。
他苦恼地抓抓头。
师姐说的不无道理。戚掌门待我们不薄,要不是情况实在糟糕唉,此行去宓山宗,还请时掌门多多关照师姐,曲某在此先行谢过。
曲断云郑重地低下头,行了一礼。
时敬之盯着他看了会儿,还了一礼,答得滴水不漏。
时某自会竭尽全力。
第70章拥抱
次日清晨,曲家别院外。
几匹高大箭马打着响鼻,一刻不停地踩着地面,皮肤在空气中蒸出腾腾热气。
箭马为各门派精细供养的马妖,比寻常马匹大一倍,耐力惊人。跑起来长鬃带火,比疾风还要快上数倍。端的是踏雪无痕,风驰电掣。
太衡的箭马尤其高壮,不见一丝杂毛。
可惜不见时掌门梦想中的马车软垫小火炉,更别提旅途点心。
马匹后悬浮着四个棺材似的法器。它们呈梭形,末端牢牢固定在马匹身上,每个刚好能躺一人有余。
时掌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开始发青:施姑娘,这是?
施仲雨:此乃护身梭。我派箭马极快,马车有些碍事。路上疾风如湍流,毫无防护的话极易窒息。我尚能以门派宝物防身,只能委屈各位躺一阵了。
时敬之:
好消息,马很快。坏消息,他们要化身马屁股后的四个蚕茧。别说北国风光,连马尾巴都没的看。
见时敬之表情僵硬,施仲雨又补了句:我派箭马日夜不休,我会亲自驾驭。无需担心,我以内力辅之,到北地只需一日半。
尹辞看到那四个密不透风的护身梭,缓缓皱起眉。护身梭上带了换气机关,他们断然不会闷死,只是
太衡着实实在,或许是考虑到视野有限,匠人连个透光的缝隙都没留。
尹辞眼皮跳了跳,一声不吭。
半晌,他转过身:既然如此,我去煮些甜汤,路上好入口。
望着尹辞的背影,时敬之脸上的震惊和委屈没了去处,很快便褪去了。他望向施仲雨,迅速恢复往日的八面玲珑:一日半?如此甚好,多谢施姑娘。
他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我见这护身梭沉重,恐怕要拖慢箭马的速度。我派行李不多,四个护身梭有些多,三个就够了。
施仲雨愣了愣:这
护身梭预留了随身行李的空间,挤得下两个人。可空间到底狭小,很少有人愿意这般亲密地与人近身。
三个就够了。时敬之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有些病症,须得旁人照顾,没法一人待那么久。
说完,他还特地吐了一小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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