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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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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辞麻木道:多谢前辈,不过此事须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陈千帆两眼一瞪:我干嘛听你的?

尹辞从桌边拿了个泥块,改了改石板上的一句术法。他虽然不会施术,理论还是不输人的,至少扎扎这老小子的心是够了。

陈千帆: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子,你给我回来,把这个术法改完!

尹辞自然没拐回去,他愉快地把陈千帆的咆哮甩在身后。

改日再帮他纠几个术法理论,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卫婆婆与施仲雨一起睡,另给四个男人腾了一间里屋。她在地上铺了厚而软的妖皮,放了四床被褥。

众人先是在梭子里僵了一日,又在雪原走了大半天,大多精疲力尽。苏肆和闫清睡得叠做一堆,白爷则占了苏肆的枕头,蔫头蔫脑地打盹。

连时敬之都没能等到尹辞便宜师父倚在被褥边,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尹辞刚走近,时敬之先动了动鼻子。

嗅到熟悉的气息,时敬之眼睛也懒得睁。他没出声,只是眉目微微舒展,脸上的郁色散去了些许。

尹辞刚在旁边坐下,时敬之便放松地倒过来,彻底陷入梦乡。

尹辞却睡不着了。

眼下有了空闲,他以为自己会去思考金火、视肉、或是长命百岁的誓言。他以为自己会权衡利弊,准备明日和时敬之详谈。

可他却少见的心乱如麻。

【你是他什么人?】

陈千帆那个无心的问题,尹辞确实没能第一时间想到答案。那么他又要以一个怎样的立场,去干涉时敬之自己的选择呢?

出世太久,尹辞早忘了如何不那么强势地控制他人。现今遇到个想小心对待的,上百年经验全打了水漂,他简直毫无头绪。

要命了。

也罢,横竖明日出门,还有大把时间思考。

第73章秘典

累得虚脱不耽误某人早起。

寅时又至,时敬之在尹辞身边翻腾几下,把自己扯了起来。谁知这回他的高人徒弟也没赖床,拽花生似的跟着他一串钻出被褥。

房里不见闫清的踪影。自从得了慈悲剑和《玉磬剑法》,闫清仿佛脑袋后面拴了串鞭炮,一偷懒就会炸似的。只有苏肆一个人四仰八叉地睡在垫子上,胸口压了一坨雪团似的白爷。

时敬之踢踢脚边的被子,给手脚全露的苏肆盖了盖。而后他拖着睡眼惺忪的徒弟,轻手轻脚回到前厅。

老年人觉少,卫婆婆已然在厅内忙碌。窗外天色未明,被雪光一映,泛着漂亮的黛蓝色。陈老头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原样黏在桌子前,还在研究他的登仙道。

红眼睛的小伙子出去练剑了。

卫婆婆笑呵呵地打了盆热水。锅子里煮的还是同一道汤,气味都一致,也不知今儿的放不放盐。

时敬之余光扫过陈千帆,这老头好歹是见尘寺出身,还被慈悲剑暴打过,绝对不会看走眼。谁想陈老头见阎家后人扛剑出门,人稳如泰山,神定气闲,不留半点异色。

这心境也过于平和了。

陈老头似乎察觉了时敬之的窥视,眼皮抬都懒得抬:今儿我带那丫头去刨材料,你们也出把力,叫那个死人脸小子跟我一道。你么,好好想想要扔记忆还是赌命,

时敬之当机立断:我也去。

陈老头终于翻起贵眼,瞧了时敬之一眼:你去干嘛,闲得皮痒?老夫要你们一人就够,多了眼烦。

先生病瞧得利落,快刀斩乱麻。诊疗也不似江湖中人,不收奇奇怪怪的报酬。晚辈其实也身患奇病,想请先生瞧瞧。

你小子有意思,一个屁还能憋着隔天放。也行,老夫确实讨厌一口气要求太多的,滚过来吧。

半柱香后。

治不了治不了,要么等奇遇,要么等死。陈千帆爽快道。

时敬之、尹辞:

陈千帆把眼一瞪:怎么,这可是天生恶疾。我长这么老大,求的也是成仙,死磕别人娘胎里的毛病做什么?不过你这毛病太怪,中原恐怕也没人能瞧。

时敬之本就没抱多大期待,不显失落:前辈慧眼。此病确实不同寻常,晚辈正寻觅视肉救急。

时敬之不吵不闹,陈千帆的脾气也好了那么一丝:唔,也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老夫对那视肉有几分兴趣,可惜老胳膊老腿,抢不过年轻人。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些可惜的神色:还剩大半年寿数么可惜,精气如此充盈,明明是块施法的好材料。

前辈过奖,实不相瞒,晚辈想随前辈一同外出,也是存了学习的

陈老头背着手回到桌边,又开始摆弄妖尸:我没夸你,只是说你这副身子精气充足,适合用来做法器法阵。

时敬之:

原来材料是字面意思。

敢情这老头不是遗憾天才命短,是恨自己不会死在这里,让他拉去剥皮净骨搞研究。

时敬之嗖嗖退后两步,半躲在徒弟身后,语气里的礼貌摇摇欲坠:晚辈还是想要同去。

陈老头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半长不短的胡子抖了抖,语气又和蔼了些:行。

时敬之怀疑这份和蔼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这一身皮囊的。估摸着陈老头觉得良材到不了手,放在旁边看看也能过眼瘾。好在有见尘寺做担保,陈千帆总不会是杀人越尸之徒,时敬之还是壮着胆子上了。

这回的早餐汤中有盐,味道意外的不错。

餐后,卫婆婆照常绣她的花,嘴里还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烂俗小调:暖风有情桃枝俏,春江水静,谁家春意闹

她的官话不准,这首曲子的调却极准。哪怕以老人的声音唱来,小曲依旧绵软好听,还带着些缱绻的长音,给这北地添了些江南水汽。

陈千帆牛嚼牡丹,权当没听见。他拿了卫婆婆准备的吃食,又把自己挂成一个包袱架,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连道别都没一声。

积雪没过小腿,陈千帆在最前头带路,一行人走得不紧不慢。

尹辞沉默了一路,忍住拿眼瞧时敬之的冲动,还是琢磨不出如何温和地插手此事。可怜他几百年来没给人当过爹,头回领教这种手足无措的扎手之感。

虽说当初他捡到孙怀瑾的时候,孙怀瑾也不过十一二岁。尹辞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时敬之没有真的指望他。

孙怀瑾确实凡人一个,处处须得他指点。可是小哑巴没真认他当爹,时敬之也并非需要他照顾此人七窍玲珑,长袖善舞。就算总爱给自己搞些皮肉之苦,心里也有数,不会伤及性命。

自从生出尘世心魔,时敬之对人情的理解更是一日千里。而尹辞自打生下来,就没轻声细气地待过人。哪怕先前心疼这人受伤,他的做法也充满上位者的强势。

时敬之全然接受,想来不是优柔寡断耳根软,只是不愿与他冲突罢了。

也不知到底是谁照顾谁,尹辞越想越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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