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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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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很擅长压抑欲求,却不擅长应付恋慕。

时馅饼最后还是忍无可忍,拍床而起,一个人去院子里赏月月亮被乌云遮住,他就赏乌云,不妨事。

孪川城内人口不稠,没有夜半无事乱转的闲人,院落就像时敬之预想的那般安静。

他刚缓过几口气,便撞上院落中的沈朱。

雀妖白日引人注目,只好趁夜照料,沈朱正忙着给那些活麻团喂食。麻雀夜里嗜睡,吃得昏昏沉沉、东倒西歪,活像她喂的小米浸过酒似的。

见时敬之出门,沈朱冲他点点头:王爷。

时敬之有气无力地回了个招呼。

沈朱并非时敬之的死忠,虽然身份之差尚在,她对时敬之并无通常意义上的忠诚。没有旁人在,她的态度很是随意:尹辞此人,我没能寻到真相,还请您多包涵他隐藏过往的手段高明,若是可以,您能告诉我他的来历么?

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才能,可取名为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敬之语焉不详地哼哼两声:那是他的私事,我不便说总之你莫在意,不是你能力的问题。

对面可是活了好几百岁的老油条,沈朱不过而立左右。要是她都能轻易查出尹辞来历,尹辞早就被引仙会捉去当奇珍异兽了。

果然,沈朱并非真的关心尹辞,她随手往泥地里撒了把小米:可惜了,我还特地延后几天,谁知没赶上见那陈前辈。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听到些线索。时敬之道,你当初发现的现象,陈前辈也有察觉,他管那情况叫天厌。

沈朱冷哼一声,对那两字露出一股子厌恶来。她垂下目光:王爷有心了。

时敬之蔫了吧唧地看了她一会儿,强打精神:沈姑娘调查引仙会已久,可曾打探到百年大业、欲子相关的讯息?

不曾,不过此回前往陵教,我另有要事调查。既然你那徒弟知道了

既然我知道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时敬之没做贼,却也莫名一阵心虚。他从没发觉活着是如此惊险刺激的事,整个人原地炸了一小炸,胳膊上的汗毛统统起立:阿辞,你醒了?

尹辞目光一闪,坚定地无视了这个问题。他靠在门板上,问得直截了当:什么百年大业,什么欲子?如今你我合作,你还没同我说过。

只看语气,尹辞似是恢复了那个闲散随性的高人模样。要是他没有戒备地盯着沈朱,那就更像了。

时敬之读懂了他的潜台词,连忙开口:沈姑娘与为师利害一致,可信。

随后他长吁了一口气,简单介绍自己这位部下。

沈朱对引仙会存了近乎刻骨的仇视,不过当初时敬之找上沈朱,与她的个人爱恨无关。他只是在这人身上看到了极强的执念寻个目的明确的帮手,总比找个执着名利的蠢物强。

阅水阁与太衡派相似,背后有朝廷投的银钱,分阁遍布大允全国。

它分为天、地、人三部,并非专注收集江湖情报。人部主察江湖轶事民间趣闻,兼观民意,也愿意接些帮人调查的活计。地部收集耕织妙法奇器,寻觅新的作物、牲畜,乃至矿藏。天部人最少,里面都是些爱做梦的疯子。世上有哪些未解谜题,不论于人间有没有用处,他们都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天部虽然偶然会有惊世发现,九成成员通常一生碌碌无为,还要跑遍最险要的地方,吃足常人不肯吃的苦。除了享有阅水阁最高的信息查阅权,天部可谓最吃力不讨好的一部,偏偏进去的人大多自诩清高,门槛奇高无比。

沈朱正是天部成员之一。能以一介女流之身挤入眼高于顶的天部,她也得有被慈悲剑痛揍一顿的深执才行。

尹辞唔了声:有意思。

一路走来,他竟没在枯山派周遭看到半盏省油的灯。

沈朱反应敏捷得很。见尹辞反应不似一惊一乍的普通人,她语气一转,初见面时的轻佻无影无踪,腔调诚恳了不少:在下一直调查引仙会之事,免不了探查些鬼鬼神神的线索。时掌门要寻觅长生之法,我们便兵分两路。我给他长生传说,他给我仙佛异闻,各取所需罢了。

尹辞了然。

时敬之不打算再隐瞒,这是要与他共享一切讯息。自己调查肉神像,刚巧与沈朱所查之事有微妙的重合,说不定能够拿到有用的线索毕竟凡人看来,引仙会成员与半仙无异,与神仙传说脱不开干系。

引仙会既是弈都每十年举办一次的活动,又是各地帝屋神祠的管理机构。表面看来,每过十年,它便会邀请一批小有成就的俊杰或妖材加入,发发仙酒拢拢人心。再者就装模作样搞搞请神仪式、办办祭典。近几十年,国师一脉不得圣恩,引仙会连请神祭典都不怎么再做,突出一个夹紧尾巴做人。

于是尹辞兴趣寥寥,没继续深入调查。国师身为引仙会的头儿,仍是凡人寿命,该死还得死,于他没什么用。眼下神女源仙村在前,帝屋肉神像在后。引仙会藏了如此庞大的秘密,他该捡起这事好好查查了。

就是沈朱此人不似单纯之辈,难保存了后手带了眼线。尹辞思忖片刻:此时此地都不怎么合适。既然姑娘要随我等行动,不如寻个安静地方,你们再细细道来。

话一出口,尹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换做之前,他哪管什么沈朱沈墨。时敬之自己挑的人,尹辞懒得插手,等出了问题,他把时敬之提溜走就是。如今他凭空生出了极重的疑心病,就差把沈朱祖上三代查个一清二楚。

时敬之抵不过雏鸟情结,欲求又重得不似凡人,尹辞就当他一时错生情思。此人定欲时才三岁,本欲不可能与风花雪月沾边。现下有生死大事在前,等过了这三炷香热度,时敬之自个儿就能拎清楚。

所以尹辞认定自己的问题更棘手他向来是只聪明飞蛾,只取暖不扑火。结果现在翅膀不慎烧着,烟熏得他有点头晕。

偏偏他还没办法撒手不管。

尹辞的确当过魔教教主,但人还是略微要脸的。于是他拿出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一脸无事发生的坦然:接下来指不定要匆忙赶路,今日还是先休息为上。

所以阿辞方才是被我吵醒的?时敬之一双眼在他脸上转了转,问得执着而小心。

尹辞:亏他们谈了一大圈正事,这小子还没忘记被撇开的话题。

尹辞瞥了旁边的沈朱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师尊可是想听这个?

时敬之当即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整个人慢慢红透,活像被夜色蒸熟了。

横竖是鸡毛蒜皮,师尊别往心上放。尹辞微笑着补了一刀。

既然时某人打定主意不当他儿子,岂有不逗之理。现在要是遮遮掩掩,以后反而更麻烦。时敬之禁制初破,自己情绪不稳。如此敞开闹一阵,这阵微妙情意总会自行散去。

尹辞成功说服了自己,继而悠哉转身,留给时掌门一个无辜的背影。

弈都附近。

施仲雨带着一身伤,险些把箭马活活跑死。她赶回太衡总部之时,夜色还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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