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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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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柴衅兴致盎然地转向闫清:小子,你也听见了。这就是一笔烂账,这些年陵教杀的人,还是要记在我这爱徒脑袋上

闫清下意识甩甩头。

不算空石大师镌刻的法言,慈悲剑也无比沉重。闫清失了太多血,手脚一阵阵虚冷,光是攥紧石剑就要耗尽全力。柴衅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膜,他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但身边阎争的反应,他看得很是清楚。阎争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面上的恨意更重了。

可闫清只觉得柴衅絮絮叨叨吵得要死。他还没倒下,那么这一战还没完他还没有输。

阎争是不是正道概念下的恶人,重要吗?先前他与那喻自宽合作之事,是自己亲眼所见。此时此刻,阎争想要拔除陵教,自己只要助他便好。

柴长老。闫清客客气气地出声。

神教行事向来如此,被骗只怪自己没脑子。弱肉强食可是百年来的规矩

柴长老。闫清再次礼貌地打断他。

嗯?你说。

闫清深深吸了口气,没去看身边的阎争。他动动酸麻的手腕,面庞挂上格外朴实的微笑,语气混了充足的疑惑

失礼了,都说魔教中人十句话里九句假话,剩下那句也是片面之词。长老你把被骗活该挂在嘴上你到底是指望我相信你,还是希望我不信你?

他还不够强大,至少没有强到能为这些鬼话分神、在恶战中想东想西。不知是因为头脑变钝,还是性子使然。纷杂忧惧一散,闫清反而生出种无名底气。

柴衅一张嘴开开合合,在他眼里全成了白爷啃菜似的吧嗒。方才柴衅带着刻薄笑意,尖着嗓子讲了半天话,闫清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柴老头被微妙地噎了一下,只能当没听到:方才我那徒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此人是当之无愧的陵教中人,要是不想助纣为虐,你还是乖乖放弃

没听见。闫清心平气和道。

柴衅:?

闫清:他也是魔教中人,我为何要上赶着找个人信?我们是在拼死活,又不是对簿公堂。

敢情他们在这苦大仇深半天,这位枯山派人士一直光明正大发呆,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就连阎争也扭过头,脸上划过一丝怀疑他原本见这人正直老实,现在一瞧,到底还是阎家后代。闫清一双鬼眼半睁,平静地看着几步外的柴衅。他的动作稳得一如既往,气势里多了点陌生的狂妄。

那份狂妄与那温和的态度混在一起,尤其气人。比起这一位,直来直去的阎争都显得可爱不少。

空石那秃驴的剑不过如此,只认真小人,辨不出伪君子。既然你没听到,我再

前辈,恕晚辈愚钝。哪怕我同意阎争是恶人,那又如何?前辈是会爽快放我走?还是说前辈觉得自个儿恶得平易近人,更能让晚辈心生向往?

柴衅无言以对。

闫清说话气势不强,胜在不卑不亢,语调认真,嘲讽力度尤其强。被他这么一总结,自己活像真是个前言不搭后语的傻子。

这小子什么东西,怎么就顺势阴阳怪气起来了?

见柴衅不答,闫清咳了两口血,又笑了笑:既然前辈没有其他指教,那晚辈继续只论迹不论心了。

阎争一甩丧灵鞭,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好得很,不愧是本座血脉相连的兄弟。他支起摇摇晃晃的身体。闫清,他不敢取你我二人的性命,不如放手一搏。

临死前能有这样一战,自己也能瞑目了。

被人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添了堵,柴衅一张脸涨得发紫。他放弃了一点点磨玉磬剑法,决定速战速决:都给我上!下手狠点也没关系,给他两个留口气就行!

那就是继续打了。

闫清长出一口气,语气平稳。

那在打之前,先容晚辈道个谢。要不是两位在我面前绞出一片乱麻,或许我还会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比如是非对错,比如前因后果,比如利弊权衡,又比如实力差距。面前真相繁杂,身后又是万丈深渊,闫清却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阎争由柴衅手把手教大,处处受制。他们靠《玉磬剑法》前两式才撑到现在,威力最大的第三式,闫清一直没有成功用出来过。

当下心境之中,他突然想要试试看。

第三式名叫金石为开。至诚所致方能金石为开,他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一颗心塞满繁杂无比的情绪,如何谈至诚?至诚之极,无非舍己命救他人。瞬息之中,义士们真的会去想那么多吗?

不过是见眼前所见,拼一己全力。身后诸事,回头再说。

手中慈悲剑似是又轻了不少,闫清闭上眼。他不去想与枯山派师徒沉甸甸的实力差,也没在想这一战胜负的影响和后果。他只是放空头脑,心中只剩那日尹辞的演示。

玉磬剑法第三式,金石为开。

对众之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末路不可用。如今恰逢末路,他用着却越来越顺手,越来越轻松。

剑路刚正,带起一阵阵罡风。扑过来的起尸队刚触到剑风,便被那浑厚的剑式击飞。一套剑招虽嫌生涩,其中剑意却比尹辞的演示还要纯粹温厚。柴衅见势不妙,企图以蜻蜓羽止住巨剑。可惜丧灵鞭柔软轻盈,慈悲剑却沉重非常,一对薄薄匕首如若螳臂当车,险些折断。

这剑路竟隐约透出见尘寺之威,刚好把柴衅的功法克制了个彻彻底底。不足之处,全被阎争补上。两人功法相辅相成,竟没让半个陵教人近身。

就连柴衅也给丧灵鞭勾住,抽身不及,被慈悲剑一击断了小臂。

柴老头单手收了蜻蜓羽,气急败坏道:装模作样!这剑招消耗甚大,半点杀气也无。我不信你小子能一直打下去,等你停了,老夫非得把你那胳膊给片

他说到一半,突然睁大双眼。

一点雪亮的刀尖从他胸口冒出,上面还沾着薄薄一层鲜血。柴衅吐出一口血,几乎是惊恐地惊喘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是杀手,相当厉害的暗杀好手。不然怎么可能突破起尸队,悄无声息地接近?可是这杀手是哪里冒出来的?这分明不是名门正派的风格

片什么?那杀手声音甜而稳,片谁?

柴衅惊惧地扭过头去,只看到一双笑意盈盈的柳叶眼。那人眼角存着一颗泪痣,一双眼盛满邪气。

说完,那人将手中短刀一抽,轻巧地后退几步。起尸队的成员们刚被剑式重伤,还没能反应过来,喉管便被干脆利落地切开。不过此人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有少数漏网之鱼企图拼死一击他们还未接近,就被一支支箭射穿心脏。

刹那之间,血花四起。

陵教残兵如同风暴后的麦子,不出半盏茶,两位援军将他们收割一空。

给每具尸体补完刀,苏肆干脆利落地收了剔肉刀。喻自宽也自高处跃下,他一把长弓背在身后,双眼快速扫过阎争的伤势。

三子,我就去传了个信,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苏肆皱皱鼻子。惨哪,掌门的药箱又要被你掏光了,你这个月的月钱还能剩吗?

闫清脸色一白,颤颤悠悠以剑支着身体。方才攒起来的豪气,霎时间泄了满地:可、可是我学会了《玉磬剑法》第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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