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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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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尹辞没有挣扎或后退,时敬之又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尹辞的面颊,吻得更深了些。两人谁都没有闭眼,时敬之双目半阖,目光没有移开分毫。

多日下来,他们虽然言语暧昧,行事依旧拘于礼节,从未这般亲密过。尹辞只觉得那琉璃暖炉奇迹似的恢复原状,自行钻回他的怀抱,在他胸口烧出一片陌生的灼热。尹辞下意识绷紧脊背,薄汗瞬时间浸透里衣。

他碰触过无数活物,此刻却如同第一次被活物碰触似的。只是简单的唇齿相依,却比最强盛的杀意还要令人战栗,又比最猛烈的火舌还要灼人。

若说先前的繁复情思只是遍地红叶,一颗火星落地,红叶尽成烈焰。

尹辞下意识箍住对方的腰,双手攥紧对方背后的衣衫,将亲吻化为一个近乎笨拙的拥吻。时敬之得了鼓励,整个人松弛下来,舌尖无师自通地灵巧了不少。岩洞内暗淡无光,外部阳光灿烂,两个人就此从世间剥离片刻,偷得一刻缱绻缠绵。

你看,是亲昵还是恋慕,我分得清。

长久的亲吻后,两人终于分离。时敬之微微喘息,笑意更深了些。他眉眼间生机从未如此鲜活,藏也藏不住。

你的回答呢?他眯起一双狐狸眼,明知故问道。

尹辞忍不住苦笑。自己八成也疯了,要么就是绝望得还不够要么扑火本就是飞蛾的本能,他早已将那一丝向往刻进了骨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放手。不知为何,时敬之的知情于此时化矛为盾,他非但不觉得天意残酷,反而比之前还要心安。

胸口的烧灼感不仅没有散去,连带着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三月春风被衬成了凉风,裹得人毛发倒竖,如入清潭。

最后一次,尹辞想。如果这是他最后一次反抗天命,似乎也不错。

回答?还用问么?

尹辞仍用手臂箍着时敬之的腰,又添了几分力度。他特地腾出一只手,抚上时敬之的嘴唇,再次感受了番那份温软。后者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一张脸后知后觉地起了一层薄红。

我不做你的神仙,不做你的怪物。尹辞舒了口悠长的气,也不想只做你的徒弟了。

第105章浪潮

先是发现棋盘玉眼、察觉诡谲真身,结果拐到情思初定,这半日实在是过于跌宕起伏。

时敬之再次挂在了尹辞身上,以身作则地表示那骇人真身很是无所谓。此回尹辞没撕下他,一脚踏空的感觉渐渐被体温化去。

时敬之将他从悬崖边拉回,这是第二次了。

不过这一次的方式有效归有效,着实让尹辞有点料想不到。

他一颗心百感交集,刚才事态混乱,时敬之要是表现得犹疑不定,状况未必能稳住。现今时敬之紧张姑且不紧张,但似乎是回过味儿来,又要像以往那样钻地了。

有些可爱。

尹辞曾以为师徒就够,搭档也不错,随波逐流便好。只是他们同时游走于深渊边沿,你进我退,你拉我扯。如此牵扯不清,万般思虑与孤寂,最终通向了同一个支点。

茫茫思绪归于一人,那一人偏偏又能撑起他身边的诸多荒谬。长生之路继续下去,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时敬之了。

哪怕只是一瞬的灿烂烟火。

怪物又如何?他连天命都要反抗,再顾虑些天道世俗,未免有些小气。既然时掌门夸下海口,要与妖邪结连理,他也可以身体力行地告诉此人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想到这,尹辞忍不住手指上移。他先是理了理时敬之的鬓发,以指尖揉了揉那人耳垂。

柔软滚烫,手感极佳。

时敬之还有些愣神,反应比平时要慢半拍。他一双眼黏在面前人身上,鼻端还弥漫着熟悉的清苦味道。欲子重欲,历年来粗茶淡饭,身周人情只冷不暖,何时受过这等刺激。

尹辞一直在他身边,两人亲厚。如今态度没来得及改,只是关系一变,一股子极猛烈的热意自心底而起,他整颗心都鼓胀起来先前他只当世间情缘如流水,只要找对法子,尽能支配。谁知他的这条河看着风平浪静,他一杵进去,底下的暗流差点把他卷飞。

尹辞捏完时敬之的耳朵,一只手顺着他脊背而下。一套动作半安抚半亲近,尽管没有狎昵之意,带起的热浪又重了几分。时敬之原本想了无数甜言蜜语,这会儿一句也倒不出来,只好用鼻尖碰碰尹辞的鼻尖。

随后他将面前人紧紧拥住,鼻子埋进尹辞颈窝,脸侧紧紧挨上尹辞的脖颈。温热的肌肤紧紧相贴,他半点也舍不得放开。

那欲求涡旋不再横冲直撞,恨不得在地上来回打滚。贯穿一生的饥饿就此满足,狂喜之情浸透四肢百骸。纵然有千般欲求盘旋不散,也统统成了入不得眼的云烟。

原来人还可以如此开心的。

回去吧。尹辞笑道,引仙会之事,不如等沈朱姑娘回来再商议。

不想走了?

嗯,舍不得走了。尹辞答得干脆利落。

时敬之本想试着逗弄下尹辞,谁知对方爽快得很,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拿热意活煮了自己一回。尹辞乘胜追击,将手一握这回尹辞没有像以往那般握手腕,他张开五指,与时敬之十指相扣。

时掌门由七成熟成了十成熟,胜在能以气势强装镇静。他尽量沉稳地迈出步子,结果脚步还是踩在云端的飘忽模样。

明明阴谋与未知令人窒息,时敬之却满心轻松快意。甚至有那么一刻,哪怕这世上最糟糕的事情摆在眼前,他自觉不会再惧怕半分。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糟糕的事态已然摆在眼前。

沈朱在山外没寻到什么消息,索性追随苏肆的脚步,瞧瞧他那边的进度赤勾教徒们得了噩耗,直接奔赴栖州的落脚点,准备启程前往西北。他们这一路心神不定,初到栖州便四散开来,收集物资行李。

正是偷鹅的大好时机,苏肆很是满意。

要不了多久,教徒们便能发现乌血婆已死的消息纯属胡说八道。那密信毕竟是赤勾教内部的版式,到时赤勾教徒愤怒地自我排查,他就不好下手了。

有了上回的丢鹅经历,赤勾教徒们专门寻了心思最为细腻的女弟子,白天黑夜地守着白爷。白爷又吃回了最鲜嫩的鱼苗与菜心,只不过一只橘红的脚拖了银链,动起来便会叮铃铃地响。

苏肆毫不担忧,区区细链而已。他这把剔肉刀何等锋利,碗口大的钢索也能斩断。

他用足了逃亡时的经验,并未仓促下手。只是白爷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它有些罕见的忧心忡忡。

白爷到底是只鹅,一点小脑袋装不下太多东西。能寻寻物件,感应眼前吉凶,已然是它的极限。它露出这种颓丧的表情,连嫩鱼苗都不吃,苏肆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神鹅状态不佳,身周围着不少赤勾教徒。苏肆也乐得继续观察,因此拖延了几日下手,拖到沈朱都赶了上来。

许久不归,我还当你遇见了什么事。这鹅有那么好看吗,要你干看两三天?沈朱咋舌道。要是不需要帮忙,我正好去阅水阁那边探探。

先别乱走。闫清不在身边,苏肆敛了笑容,语气里的冷意又回来了。这鹅知吉凶,它的状态有点不对劲,最近这里可能出大事。

我记得它只知道眼前吉凶。栖州繁华安定,赤勾教又是顶大的教派,要说出事

我也想不通,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苏肆抿紧嘴巴。

要上去抢白爷,它难免会受惊,到时就说不清它糟糕的状态成因为何了。经过赤蝎足的杀手训练,又在外逃亡许久,苏肆对细微异状有着几乎过头的敏感。

沈朱对赤勾教兴趣不大:唔,他们总坛的辟谣估计马上就到,你自己拿捏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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