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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客栈——公子湛(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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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来吧。路濯怕吓到他,尽量放缓声音,进来我们慢慢说,你别怕。

幼崽的声线和柔和,身上的气息也暖暖的,很治愈。

贺长乐听着,稍稍放松一些,轻轻说了声好,跟着路濯进了小隔间。

两个人在小客厅里坐下,路濯给贺长乐倒了杯茶,等他情绪缓的差不多后,才出了声。

害怕和医生直接沟通的话,你可以和我说,没关系的。路濯朝他笑了笑,我看你预约的是整形服务,具体是想调整哪里呢?

路濯自己看不出来。

他觉得贺长乐长得挺好看的,虽然id里有微胖两个字,但本人一点都不胖,清秀可爱根本不需要调整。

其实是我下错单了。贺长乐不好意思地说,我的需求不是整形,是想是想修整一下我的语言中枢。

语言中枢也能修改?

路濯一怔,接着听到贺长乐问他。

你听过海豹的叫声吗?

路濯以前看视频的时候听到过,憨态可掬的小海豹趴在冰面上朝人们阿巴阿巴,超可爱,弹幕满满的全是哈哈哈哈。

他点点头:听过,很可爱的,怎么了?

可爱?

贺长乐以前也这么认为,但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或许是幼崽身上的气息让他不自觉的信赖,也或许是有些心事在心里闷得太久,需要向人倾诉。

贺长乐看着路濯,半晌,鼓起勇气再次出了声。

我是一只海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贺长乐并不社恐,而是一只话多又活泼的快乐小海豹,每天的日常就是和同伴们抓抓鱼游游泳,再去冰面上晒晒太阳。

这么悠闲的过了几年,后来有一天,族群里收到了妖怪局推行妖怪基础教育方案的通知,小海豹便背着行囊,行过千里来了龙都上学。

还没到龙都的时候,贺长乐对学校生活充满了期待,但来学校的第一天,那些期待就尽数成了灰。

报道那天,老师让他上去做一段自我介绍,贺长乐心里紧张,开口就是一句阿巴阿巴。

他永远都忘不了同学们当时的眼神,诧异惊愕,让他觉得难堪极了。

妖怪修炼出人身后,都能控制自己的天性,但贺长乐是个例外,虽然大多时候是在说人言,但只要情绪出现波动,无论正面还是负面,都会不受控制地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以前在北极,大家都是海豹,也都喜欢阿巴阿巴,贺长乐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即便同学们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不好的话,贺长乐也能从他们的眼神里能看出,自己在他们眼里是怪异的存在,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没人愿意和他玩,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小小的海豹崽崽,在离家近两千公里的地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是不是只要我不再这样,大家就会喜欢我了?

贺长乐这么想着,开始有意识的控制自己不那么说话,但他越想控制越紧张,越紧张就越控制不住。

周围那种让他难堪的眼神越来越多。

慢慢的,原本活泼快乐的小海豹变得沉默寡言,他不想说话,也不敢到人群里去,小海豹成了一只小蜗牛,把自己窝在壳里,连触角都不敢探出一点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年,到毕业才稍稍好转。

离开学校后,贺长乐选择了自由职业,成了一个小宅海豹,每天画画图打打游戏追追新番看看漫画买买手办,三餐不是订外卖,就是在夜深人静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偷偷下去拿。

他觉得这样挺自在的,没什么不好,所以已经很久没再为那些事烦恼了,但最近,阿巴阿巴再次成了海豹先生的烦恼。

因为我谈恋爱了。贺长乐重新抱住小恐龙尾巴,有些羞涩的说。

他的男朋友是只雪豹,两个人是在客栈的线上相亲帖里认识的。

雪豹先生温柔又好看,和他也很有共同语言,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好像是按着贺长乐的喜好长的。

贺长乐特别喜欢他。

喜欢带来在意,而在意让他患得患失。

恋爱八个多月,两个人经常开视频通话,雪豹先生的声音很好听,尤其笑起来的时候,贺长乐听着心里。

但他从来没有出过声,即便开着语音,也只用文字和男朋友交流。

贺长乐害怕。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不受控制地阿巴阿巴,怕自己的恋人像以前的朋友那样,疏远他甚至厌恶他。

是的,刚到龙都上学的时候,小海豹其实是有过一个朋友的,那个人没用怪异的眼神看他,而是用很温暖的声音对他说

一个人很孤单吗?那以后就由我来陪着你好啦。

最初时治愈又温暖,但慢慢的,一切都成了抱怨。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说话?稍微控制一下有那么难吗?就算控制不住,声音能不能小点?

你下次阿巴阿巴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点?你都不知道路人怎么看我的。

贺长乐,闭嘴好吗?

我受够了,以后你别和我走在一起了。

贺长乐不想失去自己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一直默默忍受着,被凶得再狠也只是小声和他说对不起。

后来有一天,学校组织读书活动,两个人说好要一起,但到图书馆的时候,贺长乐看到朋友已经和其他同学结成了一组,看到他瞬间移开了视线。

从前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此时仿佛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那天回去,贺长乐犹豫很久,在微信上给朋友发了一条消息。

和我做朋友,你觉得丢人吗?

朋友没回。

贺长乐盯着消息框等了一夜,然后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前,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从此他又成了一个人。

越在意,失去的时候就越煎熬,贺长乐深知这一点。

前几天,是贺长乐和雪豹先生恋爱的一周年,雪豹先生认真又温柔的说,想要和他见面。

我好喜欢你,想要见到你,在你身边。

他是这么说的,声音被话筒模糊了都特别温柔。

贺长乐其实也很想见他,所以即便心里有顾虑,沉默很久后,还是说了好。

说出这个字后,贺长乐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他期待又害怕,一有空就对着镜子练习说话,让路濯每晚失眠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

很显然,他失败了。

眼看着见面的时间即将来临,贺长乐越来越慌,最终想到用手术来解决这个问题。

就是这样了。贺长乐看向路濯,我知道客栈有相关案例,以前帮一只有语言障碍的妖怪修复过语言中枢,既然他能行,那我这样的情况应该也能做的吧?要是能做的话,时间来得及来不及?

海豹先生和雪豹先生定在十号见面,这天是五号。

路濯在微信上把贺长乐的事和印画说了一下,那边很快给出回复能做,来得及。

路濯照实告诉贺长乐,说完却没带他上楼去印画那里,而是问:你想好了吗?

贺长乐捏了捏怀里的恐龙尾巴,没说话。

路濯放缓了声音,接着问:或者说,你反感你的天性吗?

贺长乐怔住。

他坐在那里,沉默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其实不反感的。贺长乐的声音很轻。虽然它给我带来了许多困扰,但它是我的天性啊。

虽然没人喜欢我,但我很喜欢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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