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席娇娇和他姥姥见面的次数不多,总共也只有几次,殷言声带着一点私心,他希望姥姥见见席寒。
面前的人站在他面前,像是雨天头顶上撑了一把伞,他似乎要把可能出现的所有不赞同都隔绝起来,要被人护住,不受一点风雨。
席寒瞳仁漆黑,唯独指尖轻轻搓了搓。
殷姥姥看着自己的孙子,又看看面前这个一身贵气的男人,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静默了一瞬后道:姥姥知道。
她知道面前两人的关系,也懂得这个她眼看着长大的孙子是如何的倔强和有主意。
殷姥姥说:你们快坐下吧,我给你俩拿点吃的。
小护士已经离开了,面前的空间就留给了三个人。
疗养院晚上六点是就餐时间,一般都是清淡的食物,现在也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殷姥姥拿了一些点心。
山药紫薯糕,疗养院自己做的,有健脾养胃的功效,平时老人也能吃一点。
席寒自己吃了一个,接着就在外面去了,他借口说自己烟瘾犯了,故意将空间留给两人。
门被轻轻地合上,殷姥姥收回视线,她眸子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孙子,唇张了张,只余下一声叹息。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当时自己做手术的时候他出现过。
气势矜贵外表出色,一看便不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再联系为什么突然有钱了,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殷姥姥叹道:我苦了你。
殷言声吃着糕点,最后一口咽下后他才开口,认真地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姥姥,您没有苦我。
殷姥姥惊疑不定:那你为什么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了?在她看来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殷言声轻声道:因为我喜欢他。他们在一起不是偿还恩情,更不是逼迫,只是因为他喜欢席寒。
他非常愿意和他在一起,并且觉得那是一件太过美好的事。
像是夜空之中璀璨烟花,刹那之间极致的绚丽,余烬之后也是令人心惊的悸动,单一回想起来仍是怦然心动。
殷言声很少说这些话,这般直言欢喜更是第一次。
他唇角微微翘起,目中有过怀念与眷恋,最后眸子黑黑润润的,被浸地温软:您担心的事情我都想过,我也做了无数次的假设。
他想过那些不得善终,想过漫长的时光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事情,个人、家庭与社会的因素全部参考在内,在脑海中已经做了无数次的演练。
他斟酌又迟疑,试图抵抗却无力阻挡。
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情绪,到最后清醒着沉沦。
爱一个人,像是承认了一种权利又像是卸下了盔甲,留着最最柔软的地方坦荡而又执着。
看,我喜欢你。
这种事情伴随着风险,因为我爱着你,所以能被你伤害;因为我爱着你,所以被伤害了也不会怪你。
心甘情愿且自始至终,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
殷言声道:我不勇敢也没什么底气,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孤注一掷。
他是那么怕被伤害的人,一生中也只有一回能脱下盔甲。
殷姥姥定定地望着他。
殷言声目光不避不闪。
视线撞在了一起,一双浑浊,一双明亮。
殷姥姥移开视线,慢慢道:姥姥明白了。她手覆上殷言声的手,最终轻轻道:小殷要好好的。
殷言声说:我会的姥姥。
冬日的天短,现在已经全部黑下来了。
席寒其实没抽烟,他唇上叼着一根却没有点燃,被冷风吹了一阵后觉得冷静了一些。
他心里其实没底。
家人身上的血缘关系,特别是至亲之人的想法其实很重要,尤其是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没有人心里能做到毫无芥蒂的无视。
他们都是人。
他尝试着想假如席奶奶不同意他能做什么,带着人远走高飞后真能不起波澜吗,哪怕不去不问真的可以忽略吗。
席寒说不上来。
他闭着眼睛想一些有的没的,想这小朋友的姥姥可能说的各种话,正想着就听到身边的脚步声。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一瞬后又松开。
殷言声道:走吧,我们进去外面好冷。
席寒看着这小朋友的神色,顿了顿后轻声道:我其实可以不进去的。
殷言声直接握住他的手,没说话拉着人就往房里去。
他们一直都是互相走到彼此面前的。
第47章 变故 你特么的要弄死谁
从疗养院离开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要是在市区中,平日的晚上八点连夜生活开始的时间都算不上,灯火璀璨繁华入眼, 一天的娱乐才算起来开始。
但在郊区就显得冷清许多,树影投下斑驳的影子, 虚虚地落在地上,连带着冷空气一起涌上来,总觉得这个时间应该躺在床上。
殷姥姥也担心席寒殷言声二人,嘱咐着让他们早点回去,车从疗养院开出来时天色像是浸入了墨中。
车子发动开来, 前面的灯光亮起, 直直地刺破黑暗。
道路两旁是行道树,路上没什么车和人, 在这空寂的路途中像是在奔赴一场旅行。
席寒坐在副驾驶上,来的时候是他开车,回去的时候这小朋友说要换换他,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席寒坐着无聊, 侧着身子用目光打量殷言声, 车外的路灯是昏黄的,透过玻璃照进来像是被过滤了一回, 筛地细密而又柔和。
落在殷言声脸上,面容都像是镀了一层莹润的光。
席寒捻了捻指尖, 他心里酥酥的,总惦记着想去逗弄一回, 摸这小朋友的脸颊或者去捏一下手。
席寒这么想着,也真伸手碰了碰殷言声的侧脸。很光滑柔软的触感,微微发凉。
殷言声专心开着车, 猝不及防被席寒碰了碰脸,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席寒,眸子中带着一些暖意,是全然任人碰的姿态。
席寒对殷言声惯会打蛇上棍,要是殷言声方才说了什么 ,他约莫会规矩下来,但殷言声这种全然纵着的姿态简直是将火盆往迎风处放,席寒眉梢微挑,接着就将手搭在殷言声腿上了。
他手掌摊平放在腿面上,又缓缓移动,隔着布料蜿蜒而上,又像是流淌的水一般倾泻向下。
冬日穿得厚,照理说感觉应该不是很清晰,可殷言声就是能觉察到席寒手上的温度,原本厚实的衣物似乎都变成了一张润薄透亮的纸,将所有的热度都毫无阻碍地传进来。
殷言声微微向一旁侧了侧腿,低声道:席寒。
他目光还是注视着前方,眼眸黑黑沉沉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可偏生被腿上的手作弄到,仿若一只被捏住后颈皮肉的小狼,只能呜呜地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