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显示的是凌晨三点,他手指在发着光的屏幕上滑去,然后曲指点了点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中年男人,因为激动而语速飞快,对方的声音很大,先是用撇脚的中文说:席先生,你好,我们都感谢你
语调还有些生硬,但并不磕磕巴巴,听得出练习了很多次。
他还说着什么,又用法语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席寒听到他说尼诺快来谢谢你的恩人他帮着我们把你找回来。
紧接着耳边是一个比刚才年轻很多的男声,用法语说:谢谢妈妈也很好这样的话。
末了他问道:需要妈妈来听电话吗?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
席寒说不用之后直接挂断电话。
他把阳台的窗户打开又把身后与卧室相接的门关上,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只有一声清响,那是打火机发出来的声音,火光一瞬之间乍亮,虚薄的光只亮了刹那,接着就什么也没有了。
死一般的黑夜里指间靛青色的烟雾向上升起。
殷言声迷迷糊糊地向身旁探去。
他今夜实在是太累,清洗的时候都是席寒帮着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和对方一起沉沉睡去。
身侧床铺留有余温,殷言声手臂从上面探到下面,又闭着眼摸了几下,没有以往熟悉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向四周望去,硕大的房中只有他一人。
殷言声怔住了。
玻璃滑过轨道的细微声响,接近着腰间就被一双手臂环住,背后贴了一个人,温热的体温一下子就簇拥住他。
身躯相贴,密不透风,灼热的体温似乎都被传染,热源从身后输送过来。
席寒下意识地去掰环住他腰间的手,他唇间含了一根细细的烟,声音沉哑地开口:我身上冷,你别挨。
殷言声仿佛和他较劲似的,腰间的手用上了力,牢牢地锁在一起,坚固而又强势,席寒一下子没拉开,他又不敢用力去扯,只得道:小朋友松开。
殷言声自然不会听话。
他把脸颊贴在席寒背上,对方身上浓重的烟草味伴着酒气,身上凉得像是一块铁。
他看着席寒站在阳台,黑暗之中只有模糊的一个背影,衍着一点身形的轮廓,暗色几乎要将他吞没。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席寒半夜醒来抽烟了。
在很久之前,这人也曾站在窗前,自弃与缄默让人围绕。
那时他想,他终于见着了对方这么脆弱的一面,像是从高台之上跌落沾了人气。
他今日又看到了这种。
殷言声闭了闭眼睛。
他现在没有那种这么脆弱的一面只有自己一人见过的隐秘欢喜,只是心中酸涩。
他宁愿他何不食肉糜。
他望他顺风顺水,无忧平安。
第57章 故事 三言两语道尽平生,三十年往事
外面的风一直是呼啸的, 从敞开的窗子里灌进来,凛冽的像是闪着冷白光的刀。
殷言声身后的那一道门仿佛将房中隔绝成两个世界,他在温暖如春的屋里酣睡, 席寒在凛冬腊月吹着寒冽的风。
烟和酒都是沁人得凉。
感受着身后贴上来的温度,席寒倾身关了窗, 冷气终于没了,他手按在腰间圈着自己的那双手上低哄着道:好了,我已经关了,这下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殷言声手松开,他转到面前, 席寒穿的还是那件深灰色的浴袍, 交叉的领口处隐隐可见裸.露出来的胸膛。
冷白的皮肤,相近与昏暗清晨里石狮子上的那种白, 天青色下衍生的寒凉,没有多少人气。
平时都不让他头发湿着睡觉的人,在深夜里吹着冷风, 烟酒不离, 这般得不爱惜自己。
如同镶金嵌玉的一柄刀, 华贵无比,可他能看里面有多少伤痕。
殷言声垂着眸子解开腰带又重新给他系了一遍, 席寒身上那些烟草酒气冷风汇聚成了一张大网把他罩住,他动作认真, 细细地把他包裹起来,不让他冷风近身。
小朋友垂着眸子时很好看, 睫毛很长鼻梁挺直,一张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从席寒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锋利眉骨投下的阴影, 有一种冷硬且桀骜的漂亮。
殷言声系好后这才抬眸,他先是盯着席寒看了几秒,突然侧了侧头,吻住那张带着被酒洇得发深的薄唇。
先是用舌尖一遍一遍地临摹,再探入其间,动作生涩却是坚定,用着从席寒那学会的接吻技巧试探。
他很少这般主动,用舌尖顺着另一舌向上滑勾的时候哪怕莽撞都有一些挑.逗的意味,一时之间寂寂,只有唇舌之间的细微的响动撩人神经。
正是柔情意切的时刻,冰都能化成水,殷言声眸子飞快地滑过一道暗芒,紧接着齿间含住下唇,厮磨一会儿毫无征兆地咬了下去。
一口,虽然收敛了一些力道,但还是令人心惊。
唇间有些刺痛,像是被蜂蛰了一口,还有些一点麻,柔情时刻的清醒不过如此。
殷言声咬了之后就退开,他抬眸看着席寒,并不言语。
唇上还有些痛,现在延生出一点麻,无论是方才的吻还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悸动与野性。
像是狼崽子一样,知道不是什么纯善无害的羔羊,但露出那种软乎劲的时候还是撩得人心痒痒,有毛茸茸的皮毛也有着利爪与尖牙。
凶,带着一点软乎的乖,还有着清凌凌的劲,看见了就想上手。
不可否认,这个样子的小朋友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殷言寒看见席寒蓦地轻笑,接着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倾身向前,身影拢上将他罩住,紧接着就是刚才的那个吻。
他被逼到墙角,背靠着冰冷的瓷砖,烟草的苦寒将他裹挟住,暗红色的液体由唇舌渡到口中,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酒精的气息几乎要将人淹没。
强势与侵略感袭来,像是坠入水中,身边的人似是最后一根浮木,情.欲悸动野□□织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大网将两人一同罩住。
那一口酒,到最后几乎是两个人分喝了。
分开的时候都是气息不稳。
席寒摸了摸殷言声的脸,用指腹擦过他眼尾,轻笑着道:你知道的,我对你没什么自制力
殷言声闭了闭眼睛,他如今是一身的热汗。
他吸了几口气,接着慢慢开口: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手上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扔在了地上,还没熄灭,留着一点星火亮光,席寒看着,抬脚踩灭。
他抱住殷言声,与他一起靠在墙上,慢慢开口:给你讲个故事吧。
三十年前,有个女孩子在京都上学,碰见了一个男人。
后来她未婚先孕,可能是为了钱、又或者想当做一个筹码,总之她把那个孩子留下了。
她被学校开除,她的父母都是老师,接受不了女儿做出这种事情,后来也不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