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走过去,将萧母从地上扶起来。萧母却抱着春花大哭起来。
“我早知道那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这样绝情!淳儿啊,你是鬼迷了心窍,对她死心塌地,可她呢?她是把你当傻子一样摆布!”
萧淳的身躯震了一震,春花知道萧母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这……明日的婚礼,要不就取消吧?”她就着萧母的话,软软地道。
萧母一惊:“花娘子,你说话也不算话了么?我们昨天不是说好,先把你和淳儿的事办了么?”她扯着春花的袖子,左顾右盼,“莫非是嫌没有媒人、没有聘礼?这些我们都可以去备!”
春花低着头,颤颤道:“妾身自然是百般愿意的。……只是亲眼看到萧公子对甘华姑娘用情至深,即便甘华姑娘不回来,他眼里也容不下妾身。”
“我看甘华姑娘对萧公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大约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萧公子,何妨多等她些时日呢?若是真心,有什么不能为对方做的呢?”
她说着明里息事宁人的话,心里却知道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萧母气得指着萧淳的鼻子骂:“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孬种,亏你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到头来被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果然再看萧淳的神情,十分不好。
他沉沉地咬着牙:“她心中,大约也觉得我很好拿捏罢!”
春花在此时温柔怜惜地道:“萧公子,你还好吗?”
萧淳一愣,双眸正与她的相对。
春花将手覆上他的:“妾身能为萧公子做些什么?只要公子一句话,妾身……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她捂着心口惊天动地地咳了一阵,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正正跌进萧淳怀中。
萧淳将她打横抱起来,沉沉地道:“我送娘子回家。”
东方天际遽然划过青色长电,仿佛墨色琉璃被击裂了好几道口子。顷刻间,大雨便滂沱而下,如同无数冰霜利刃,乱击如丛。
萧淳将春花送回家中,她已“清醒”过来。
“下雨了。”春花招呼孟极,“快去给萧公子取一把伞。”
萧淳低头:“不必了。”
“呃……”
他忽然深深一揖到底:“蒙娘子不弃,萧淳感恩不尽。明日……萧淳准时前来迎娶娘子,此生定不相负!”
又一道闪电映亮他刚直的脊背。他直起身,没有再看春花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冒雨而行。
孟极愣怔了半天:“他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春花望着萧淳的背影,莫名感伤,幽幽叹了口气。
这时黑色阴影从东方天际缓缓袭来,犹如在头顶上冲开了一个庞大的豁口,雨水更密,便似天河改道,直流下界一般。
这雨势实在诡异,春花蓦地心中一慌。
早间给北辰传了信,至今还没收到回音。从前北辰收到她的仙诀,一向是秒回的。
她不是依靠法力立身的神仙,但也知道穷奇与化蛇都是天界大敌,即便是天衢圣君亲自出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北辰昨日已去了东海,自然是要和东海的水军同仇敌忾的。
春花蘧然立起,对孟极道:“你化作我的模样,若明日萧淳来接亲时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应付着。”
孟极险些绝倒:“你要我替你去成亲?万一他要入洞房怎么办?”
“你看着办!”
春花捏了一朵云:
“我得去东海看看,我不放心北辰。”
万里黑云席卷狂电,雨线凶悍地打在春花身上。她驾云的本事不算很好,勉强才能稳住云头,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方才来到东海域内。
黝黑浪涛之上,两团灼热的蓝色光焰,各托着一头如大山一般的凶兽,一个通体火红,形态如虎,四蹄如牛,双翼如蝙蝠,身躯上黄色亮斑若隐若现,正是穷奇,另一个人面豺身,通身碧蓝,四爪连蹼如遮天大伞,尾长如蛇,末端锋利带着倒钩,这便是被镇妖塔镇压了千年的化蛇。
春花吓得猛一哆嗦,险些从云头栽下来。
真让北辰这乌鸦嘴说着了。这下可好,两头上古凶兽聚齐。
无数个纯白的光点,列阵在一座浮空仙岛之上,想必就是东海的水军了。白色光点前头一个青色的光点尤为耀眼,高踞于仙岛最高的悬崖之上,春花勉强辨认出是一个着青色战袍的挺拔身影。
仙人斗法时修为在身周凝为真气光晕,周身光晕最盛者,必然是修为最高的神仙。莫非是东海水君?北辰应当是与他在一处了。
她不及细想,掉转云头便往那青衣神君的方向飞去。
黑夜猛雨,泠泠水剑扫得她面上生疼。驾云至半路,穷奇忽然仰天长啸,声震海内,它口中冲出一道水浪,直向仙岛袭来。
春花大惊,拼命加快脚下速度,奈何平时学艺不精,脚下这朵乌龙云全然不听使唤,直冲着水浪来处冲了过去。她左支右绌,怎么也拗不过这朵有主意的云,只得闭上双眼默默祈祷,心道:我可能是天界历史上第一个死于不会驾云的神仙。
堪堪就要撞上水浪时,一道青色仙索倏然卷住她腰身。春花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从那朵乌龙云上弹起来,斜飞掠过水浪,直落在仙岛之上,青衣神君的脚边。
青色光团的核心,一双修长冷眼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何方小仙,在此捣乱!”
青色光晕融融笼罩着春花,她趴在地上,半天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我、我是来找北辰元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