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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驰骋天下者,势必也喜欢驰骋在别人身上,对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是刻在侵略者骨子里的。

他准备和萧昀玩风花雪月,萧昀非要和他玩权谋算计,那他只能奉陪到底,毕竟比起前者,他其实更擅长后者。

不就是彻底失去自救的可能,再也回不了头么。

那又如何?

谢才卿微微一笑。

他略一偏头,终于扫见了身后莫名开着的一扇窗。

离厢房极近的一座朱红阁楼上。

谢遮静默地侍立在皇帝身后,心下充斥着对眼前男子的恐惧,淡却多年萦绕不去的恐惧。

眼前人是兄弟,却也是皇帝,这就注定了他有插科打诨的一面,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

只是那一面从未对他展露,但这并不代表如果他不听话,那一天就不会到来。

至少陪伴在萧昀身边的那么多年里,那一面他曾经对无数人展露过,将无数人从云端顷刻推至深渊。

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一知半解,但多年来的恐惧又一次回到了心头。

他的忠心是在一次次旁观中不知不觉加深的,因为他越发清醒地认识到谁都玩不过皇帝。

要么死忠,要么死,只有这两个选择,不存在第三条路。

他连箭在弦上,都能毫不犹豫地推开。

萧昀手肘抵在阁楼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垂垂杨柳后的厢房。

那里开了一扇窗。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俯视厢房,里面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厢房里却极难看到这里。

这个时候里面那两人也没空抬头往这里看。

萧昀撩起常服袖子,谢遮的目光落到萧昀右臂上绑着的漆黑袖箭筒上,心下敬畏战栗更甚,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一支箭。

萧昀懒洋洋立着,从谢遮手里接过那支黑色的箭支。

箭支极短,但箭头锋利无比,泛着冷冷的光,头部隐隐发黑,似乎淬了剧毒。

萧昀驾轻就熟地将箭支塞进袖箭筒,箭头若有若无地对准了厢房里那个乖乖坐在床榻上的男子,眼中闪过冰冷杀意,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谢遮,你说他会偷偷跑出来么?

第23章

谢遮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惊了一下,忍不住道:状元郎并无丝毫可疑行迹,陛下为何陛下明明

他往某个讳莫如深的地方暗瞥了一眼。

只有他知道这绝不是偶然。

两次了,短短三天对着同一人两次了。

这要是个女子,陛下幸得就是后宫第一人,前朝老臣听见了估计得泪流满面,心道他大宁可能有后了。

虽是个男子,但君强臣弱,皇帝想幸谁幸谁,臣子根本不敢管。

明明有这兴,还天时地利人和齐备,陛下幸谁又不肖负责,尽欢即可,可皇帝却

萧昀当然知道他这眼神什么意思,笑骂道:给老子滚。

谢遮,你不觉得太顺了么?祁王费尽心思给他下药,结果白白便宜了朕?

谢遮茫然:这不好吗?

萧昀意味深长一笑:谢遮,坏事一定是真的,但好事却有可能是伪装起来的坏事,因为没人会把坏事告诉别人,这样坏事就无法得逞了。

他耸耸肩:所以朕一向不太相信这世上有天上掉馅饼不劳而获的事,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还是坏事心里踏实,要是是好外甥和状元郎箭在弦上了,朕倒是不介意英雄救美横刀夺爱一下。

谢遮:

萧昀冷淡道:可他是扑到朕怀里的。

谢遮没想到只是因为这。

可谢才卿的确没有任何破绽。

长翎卫三部的工作是监视京城中人,任何进京的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的底细都会被查的一清二楚,谢才卿当然也不例外。

谢才卿没有任何问题。

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要失了清白,好容易虎口逃生,皇帝却又将他打回深渊了,这

谢才卿若是醒着,该有多么痛苦。

谢遮心下不忍,道:虽是遇着频繁了些,可每次都很自然,这次药也是祁王下的

萧昀打断了他,似笑非笑:谢遮,毫无破绽本身可能就是最大的破绽,因为除了自然而然,高度的处心积虑也可能显得比自然而然更自然而然。

萧昀居高临下,极目眺望远方,淡道:别按敌人希望你怎么想的那样想,除非你想输得一败涂地。

他淡瞥向谢遮:旁人输了还能轻易东山再起,朕若是输了呢?

谢遮猛地醒悟,心道自己过于仁慈了。

身在帝王家,只要想活,就不可能也根本不容许有一点平民百姓的仁慈。

平民百姓中意了便是中意了,皇帝还得考虑一下,那人是不是装出来害他的。

毕竟曾有无数奸细向皇帝投怀送抱。

那些人都被他直接发现端倪或轻易诈出来,杀了,甚至反套出无数信息。

状元郎并非绝无可能,只是他长得格外漂亮些且毫无破绽。

但陛下第一次动了这念头,对他自是查的更严。

防患于未然,非要图穷才能看见匕首,那太迟了,许多事情都已无法挽回,预防才是最有效也最难的,没有迹象,不代表不是,萧昀懒洋洋道,验一验总没错吧,又没有什么损失,真金不怕火炼,朕也不想干一半儿给他刺死在榻上了,冤不冤?

谢遮咳了一声:陛下圣明。

萧昀笑说:你说他待会儿会不会偷偷出来?

皇帝又询问了一遍,谢遮头皮微微发麻。

虽然他不认为陛下的猜测是对的,但陛下说的的确没错。

谨慎点总是好的,毕竟一万次不是都没意义,只要一次是,结果都是致命的。

如果有微乎其微的可能谢才卿真的是,四下只有一个祁王,他一定会放松警惕暴露最真实的一面,自作聪明从祁王那儿脱身,偷偷摸摸出屋,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然后被皇帝当场射杀。

守株待兔,玩弄于鼓掌间。

谢遮心下发凉,瞥了眼厢房内异常乖巧的男子,暗自叹息一声,道:那如果不是呢?状元郎不是平白被祁王

那朕的好外甥就得吃一针了。萧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捏在左手里摩挲着把玩,惋惜道。

谢遮看着那根显然是淬了迷药的银针:陛下圣明。

所以祁王要么被有问题的谢才卿制住,要么被皇帝飞针扎晕。

在皇帝手下久了,他都开始同情那些不够格的坏人,他们以为他们在兢兢业业地干坏事,其实在陛下眼里就是个乐子。

萧昀显然只是叨逼叨想说话,完全不在意谢遮的心情,笑意愈浓:是不是没一点损失?状元郎要是没问题,他意识不清的,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记恨朕?到时候朕再成全他,他醒了,朕还能说是他强迫朕,朕见无药,毕竟是一条人命,不得已而为之,朕还能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脸皮多薄,肯定羞愤欲死了,一举多得,天衣无缝,朕近来真是越发聪明了。

萧昀啧啧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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