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遮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萧昀一笑,谑道:看朕作甚?朕可真是个好舅舅。
谢遮:张公都七十多了,陛下要不换一个稍年轻点的?
萧昀耸耸肩:可以啊,指挥使如何?反正对朕没差。
那还是张公吧。
正事儿说完了,谢遮又往龙床上瞧了眼,咳了下,低声问:小白兔呢?
萧昀转头瞪他,冷冷道:谁让你喊的?微臣失言!谢遮面色不改,陛下的小白兔呢?
萧昀嗤笑:他可不是朕的。
谢遮一愣,轻声道:昨夜他他没有
有啊,萧昀皮笑肉不笑,在榻上呢,你去找找。
谢遮吓了一大跳:他在啊?!
谢遮看向乱糟糟宫人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被褥,那里说不定还真藏个人,毕竟谢才卿这么瘦。
在。萧昀欣然点头,用眼神鼓励他去,还没起呢,你顺便可以叫它起来。
谢遮搞不懂什么情况,只能遵命慢吞吞地走到龙榻边,僵着手指掀了点被子,生怕看到个浑身赤裸的状元郎。
萧昀在背后面无表情。
谢遮做好心理建树,提心吊胆地将被褥翻了一整遍,都没瞧见人,一头雾水地回头看皇帝。
看不见么?就在你手边,陪了朕一夜了。
谢遮又转回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床铺,目光最后缓缓落向了枕头边躺着的那个黑金色的香囊。
谢遮表情有几秒凝固了,麻溜地转身,单膝跪下了,微臣有罪!微臣昨日不该胡言乱语多加揣测!
起来起来。萧昀也就跟他开个玩笑,不至于迁怒他,在一边儿不耐烦地套着朝服。
谢遮两手托着谢才卿磨磨蹭蹭来到了萧昀身边,憋着笑:他他怎么说的啊?
怎么会这样?
这和他猜的差的可不只十万八千里。
萧昀呵了一声:他夸朕是君子,坐怀不乱,不仅没趁人之危,还慷慨施药相救,是他的救命恩人,天气渐热,他怕朕被蚊虫咬了,亲手做了个香囊送给朕。
礼轻情意重,他主要想说,他感激万分,日后也会想方设法一点点报答朕的恩情。
朕刚吼他要问呢,他自己先羞羞答答地跑了,送个香囊,屁大点事,羞得跟要献身似的,老子也是醉了,误会了这能怪朕么?
谢遮目瞪口呆。
这不仅没顺水推舟,还莫名其妙把话说死了,把所有的可能都掐没了,他是一点儿这意都没。
谢遮憋笑,摸摸鼻子:陛下君子。
滚你妈的!萧昀笑骂,一脚踹了过去。
谢遮躲了躲:那陛下打算如何?
什么如何?萧昀没好气道,朕就稀罕他?图个乐子罢了,他没这意,朕还要强迫他不成?朕要真好这口,比他听话懂事的多得是,用得着犯贱?他以为他是谁?随他去。
陛下圣明!谢遮想了想,过了一会儿说,他也不是像是个傻的,可能还是太小,脸皮太薄,羞得慌,也没往这边想过,不过他不走这捷径,他准备如何对付祁王?总不会自己一个
谁想知道?萧昀穿好龙袍,甩袖风驰电掣地出去。
谢遮脑子里飘着尹贤那句陛下龙精虎猛、一柱擎天,憋着笑,是挺难忍的。
第26章
第二天,江怀楚到翰林院报道,一起的还有新科榜眼和探花,官职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江怀楚翰林院修撰,六品官,官太小,除非皇帝特召,平时用不着上朝。
前辈领着三人在各个馆和房里走了走,介绍熟悉了下,将三人领到事先已分配好的差使上。
江怀楚是修撰,按理来说初来乍到只能修修实录,阅览旧人草拟文稿学习,却未承想直接被翰林大学士刘韫带在身边,给他打下手。
一路寒暄下来,对谢才卿,翰林们基本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俨然是准备先观望一段,也有不少世家出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榜眼和探花瞧着谢才卿被人笑着引进了刘韫一人独占的清风馆,对视一眼,各自不忿地低下了头。
刘韫见谢才卿跨进来,心道了声光风霁月,朗笑道:别拘谨别拘谨!
谢才卿含着三分淡笑点头,尊敬而不失亲昵道:师傅。
刘韫心下一暖:好好好!
你这一个月帮衬着我点儿就行,你那么聪明,也不肖我教什么,多看多做,不懂直接问,别不好意思,我去哪儿你跟着就行,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见没?
谢才卿点点头。
咱们是清水衙门,捞不到什么银钱,但日子好混,不过我不许你混,每天要检查你进度,你还要多读书,我会给你布置任务,完不成还有罚,能接受吗?刘韫暗中打量着他,刻板道。
谢才卿乖巧地点点头,暗中有些疑惑为什么刘韫对他那么好且严格。
刘韫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果真不是个急功近利、傲气凌人的,好好打磨,日后必成大器,又端方矜守,外头并无丝毫浪荡行迹,规矩得很,仔细观察一两月,若无问题,入赘做他的乘龙快婿再好不过。
刘韫指着桌上的一摞书和文稿:今日值房那边我当差,你待会儿抱着这堆东西跟我一道去便是。
翰林院离皇帝寝宫很远,翰林是天子近臣,为了方便皇帝用人,寝宫边上不远设了值房,翰林轮流去值房当差,随时听候皇帝命令。
谢才卿没想到这么顺利,微笑点头。
午间,萧昀和张公谋往值房去,一个和颜悦色,一个面有难色。
面有难色的张公不停抹汗:陛下,这老臣,这
朕还能忽悠你不成!
不不是只是状元郎和老臣
萧昀不耐烦道:别可是但是的了,办好了朕许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张公眼睛一亮,沉默片刻,依然有些慌张:陛下,你且给老臣透个底,那玉到底是谁的啊,老臣也好安安个心啊。
萧昀脸上笑意一闪而过:你管呢,让你办你就给朕办,哪那么多废话,好处少不了你的,别猴精猴精的。
是。张公硬着头皮应下。
萧昀打老远还没进去,一眼就瞧见了犄角旮旯里端坐着写字的谢才卿。
明明是同旁人一模一样的官服,仍是扎眼得紧。
萧昀有点不高兴见他,想想他也没什么错,皱了下眉,正要无视他进去,值房门口的小太监瞧见皇帝,朝里头喊道:陛下驾到!
状元郎手中狼毫抖了一下,倏然站起,因为太急,毛笔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划了黑乎乎的一道。
旁人都往门边迎去,他疾走两步,躲到了值房一排又一排的藏书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萧昀满脸难以置信,他都还没不待见他,他都开始躲着他了?
脸皮薄成这样?
不就是摸了摸,亲了个嘴,蹭了两下。
又不是故意的,意外而已。
当他瞎没瞧见?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细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