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无中生有,构陷老臣,该当何罪?!
祁王结党营私,暗中同百官联络,该当何罪?!
祁王屡次亵渎圣尊,口出狂言,污蔑圣上,该当何罪?!
张公谋一声比一身响亮,厉声质问着,声震朝堂。
萧昀啧了声,张公谋还是张公谋,用得顺手呐,舍不得放人走。
不少朝臣都有点回过味来了。
张公谋老奸巨猾,压根不可能因为什么赏识人品才华就替谢才卿写信给祁王。
这事儿暴脾气、嫉恶如仇的刘韫做出来不奇怪,张公谋,下辈子。
除非是想故意将假把柄交到祁王手上。
为什么这么做。
张公谋和谢才卿是一边的,谢才卿和皇帝是一边的。
所以这次皇帝和张公谋是一边的。
连初出茅庐的谢才卿都知晓委婉,官场老油子张公谋却公然指出祁王的不轨行径,不给皇戚留半分颜面,当然不是不畏强权,而是圣上要动长公主府了。
拨乱反正、将功折罪,功过相抵、不然就要彻查
满朝文武暗瞥了眼龙椅上高高在上、隔岸观火那人,心下再次惧怕敬畏到了极点,齐齐对视一眼,所有人异口同声道:祁王公然亵渎圣尊,死罪,请陛下彻查严惩!长公主教子无方,请陛下彻查严惩!
跪着的祁王瘫软如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第29章
第二日,张公谋的两个儿子上了道奏折,罗列了长公主府的十大罪状。
长公主因为自诩当年有恩于皇帝,这些年行径嚣张至极,丝毫不知收敛,把柄多得是,只要圣上真动了心思,要铲除,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罪状个个属实,十恶不赦,一时群情激愤。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圣上顾念长公主往昔恩情,网开一面,留人一命,抄家,流放岘南,不得圣上宣召,永世不得入京。
张宁翰从犯,用心险恶,助纣为虐,打五十大板,科举永不录用。
其他涉事朝臣,按情节轻重和将功折罪的态度,罚俸和打屁股。
一时朝野俱震,百姓拍手称快。
庞然大物长公主府,前几日还高朋满座,宾客迎门,眨眼门上就贴上了封条,树倒猢狲散。煊赫到抄家,皆系一人,令人唏嘘。
圣上为民除害、大义灭亲,张公谋不畏强权、勇于披露,状元郎品性高尚、舍己为人,一时百姓称道。
朝臣这一次被敲打得魂都没了,个个为避祸,躲在家中不见客,生怕被安个结党的名号,京中酒楼青楼的生意都差了不少。
张公谋的两个儿子趁胜追击,屡上奏折弹劾,除了不少旧弊,朝堂气象更新。
在此之际,张公谋风风光光功成身退、颐养天年了。
经此一事,满朝文武对谢才卿的态度从冷淡陡然转入颇有好感,见了面都能冲他善意一笑,毕竟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一个危难之际都能始终如一的人,太过难能可贵,值得信任交好,谁也不用担心与他相熟,日后若反目,被他反咬一口。
谢才卿在翰林院的日子好过了起来。
祁王的事在紧锣密鼓的处理,皇宫里,皇帝站着,身体摆了个十字,一动不动任由尹贤给他穿龙袍,自己则定睛瞧着身前太监举着的奏折。
尹贤小心伺候着,他前几日不知怎么的惹了陛下不快,这几日尤其热络谄媚,细声道:陛下昨夜未看完奏折?
萧昀眼睛并未从奏折上挪开,一目十行看完后,才没好气道:你知道朕为什么不早点端了长公主府?
尹贤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这儿了,不过陛下一向才思跳跃,他想了想,利落接道:因为没寻着好由头?
萧昀嗤笑:朕想治他,没由头都能给他编个十个八个。
尹贤一想也是,压根没有陛下整不了的人,忙道:陛下英明神武,功盖千秋!
他顿了顿,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不出别的原因,只好谄媚问:那是为何?
萧昀叹道:因为要多看好多奏折啊。
尹贤差点笑出声。
的确如此,一旦要动长公主府,各司彻查进度和结果要上奏折、御史台要上奏折弹劾涉事人员,心虚的臣子还要叽叽歪歪上奏折向陛下谢罪求个心安,乱七八糟林林总总,可以说是忙得晕头转向。
身侧低头侍立的太监肩膀一耸一耸的。
尹贤给萧昀穿好衣服,指着身侧一排端着托盘的小太监,问:陛下今日打算戴哪块腰饰?
萧昀眼也不抬,不耐烦道:随便。
皇帝向来对穿什么不甚在意,尹贤也就是例行公事一问,就要自己给皇帝搭配,萧昀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觉得朕审美如何?
尹贤抓翠玉的手猛地一顿,吓了一大跳:陛、陛下为何有此问?
萧昀随口道:前两日状元郎送了朕个香囊,朕觉得颜色怪素的,你觉得如何?
尹贤顺着香味瞥向皇帝桌案上那个鼓囊囊的黑金色香囊,斟酌语句,道:奴才觉得尚可,墨色底,尊贵威严,金丝富贵又喜气,厚重而不失荣华。
可它没有图案,萧昀说,朕瞧人家姑娘的香囊,不都绣个什么鸳鸯戏水,雌雄孔雀的么?怪喜庆的,朕瞧着还挺喜欢,怎么到朕这儿就什么也没有?
状元郎也不会刺绣啊!尹贤想想状元郎待字闺中做刺绣那画面就憋笑憋得难受,陛下,姑娘家绣的有团案的,那都是送给心上人的,雌雄孔雀寓意夫贵妻荣,恩爱同心,鸳鸯戏
萧昀眉梢一提:送给心上人的?
他的眼睛终于从奏折上挪开。
是呀,尹贤不明所以,寻常百姓家,女子送心上人香囊作为定情信物再正常不过。
是吗?
尹贤道:状元郎这香,奴才从未闻过这味道,怕是他自己仔细调的,既能祛毒虫,香气又合陛下性子身份,他对陛下上了心的,怕是花了不少时间。
萧昀暗挑了下嘴角,面无表情道:是吗?朕闻着也就一般般。
尹贤嘿嘿笑道:陛下那是什么鼻子,天底下什么香气能入得了陛下的鼻子!咱们奴才是觉得好闻得紧,昨儿奴才还听小宫女们私下议论这香呢,个个喜欢的紧,说是男子戴了,是个姑娘都要心动多上三分。
因着昨日朝堂的事,尹贤对状元郎好感倍增,自是不吝替他美言几句。
萧昀瞥了桌案上的香囊两眼:这样啊。
尹贤随口道:这香的味儿还和状元郎身上的有些相像呢,只是陛下的冽烈,状元郎的温煦,倒像是并蒂花,本出同源,又各表一支,相得益彰,就是不知道合起来是什么味儿呢。
萧昀挑了下眉。
皇帝好半天没再说话,尹贤脑袋里某根弦忽然当地弹了一下,机灵了一瞬,试探道:陛下要不要今日戴上一戴?
萧昀沉吟了好半晌,才慢悠悠道:既然是你说的,那就勉为其难戴一下吧,反正朕一直不挑,戴什么都行,之前都是你给朕选,你说是吧?
下了朝,谢遮和皇帝一道回养心殿,边走边汇报祁王一事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