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进步的嘛,第一本不好,不代表第二本也不好啊。
于是她写了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本本都不好看。
所有人都说她不是这块料,让她放弃,她不肯,她不相信,她依旧在为了这个梦想努力着。
谁说一定要适合才能做一件事呢,她想啊,她开心呀,有什么不可以的。
然后她生病了,得了一种会变成透明的病,一日又一日,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所有人都看不到她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其实她也出了几本书,也赚了点钱,可她还是透明的,没人能看见她,也没人祝福她。
她第一次脑海里出现了不想写的念头,这个念头一出现就难以消失,后来她连笔都不愿意拿了。
温书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她放下了画笔,伞面面对着她,其他人看不到,也不知道她在上面画了什么。
没了。
乐安愣住了:
啊?
我的故事讲完了。温书清说。
可这也不算结局呀?结局呢?乐安追问。
温书清起身把变凉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壶回来。
哪有什么结局,不过是个又笨又落魄的女人的故事罢了,结局就是她这辈子出的最后一本书,依旧没人喜欢。
乐安扁了扁嘴,显然是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温书清轻笑,又说:
骗你的,真正的结局是这个女人来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里的人都很善良,他们非常喜欢她的故事,每日、每日都要来听她讲故事,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开心。
她也很想跟那里的人道歉,她为了得到关注,撒了个谎。
折阳喝茶的动作一顿,终于明白了温书清为什么会谎称是她放火杀人了。
不过是怕死了也没人在意她罢了,如此卑微又渺小的愿望。
乐安听了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温书清在讲她自己的事情,她立刻看向了折阳。
折阳看着面前已经高高一摞像小山一样的瓜子仁,捻起一颗放进口中。
新炒的瓜子很香,配今晚的故事刚刚好。
荆悬看了立刻又拿了一把瓜子开始剥,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很快又堆了一摞放在折阳面前。
这故事很有意思。折阳说。
温书清笑了:
谢谢。
末了她神情认真了些,突然说道:
折阳,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遗愿是什么吗?
我突然有点事想要请你们帮忙。
我外婆的祖辈是一个很有名的画家,世世代代传下来一幅画,我想再看看那幅画,能麻烦你们帮我把画取过来吗?
什么样的画?折阳问。
是一幅人像画,画里是一个魔鬼。温书清回想着外婆讲给她的故事,微微皱眉。
小时候外婆经常会跟我讲关于那幅画的事情,那幅画是祖辈传下来的,听说画像上的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当年作画的祖辈游历山水,其间路过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便想在那里住上几日。
谁知他不过住了一晚就出事了,当时天光刚亮,他被外面杂乱的声音惊醒,裹着衣服出去,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是什么此生难忘?乐安忍不住追问。
他看到整个村庄的人都死了,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鲜血和人体的残肢,那个恶魔拿着一把剑,见人就杀,老弱妇孺,就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祖辈当时就吓软在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那个人发现了他,提着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祖辈看到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那张脸上溅满了鲜血,浑身的衣服都被鲜血染透了,一路走过来,身后滴落的血都形成了一条血路。
乐安瞪大眼睛,好奇得不得了。
折阳撑着下颚,一颗一颗捻着瓜子仁吃,似乎没什么兴趣,白骨也在闷着头认真剥瓜子。
然后呢?温姐姐你的祖辈怎么样了?是被他杀了吗?乐安追问。
温书清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要是被杀了,怎么还会有那幅画呢。祖辈当时瘫软在地,以为他也会被杀死,但那个人却看也没看他,路过他径直走了。
祖辈过了许久才缓过来,踉跄着离开了除了他再无活人的村庄,然后他发现不只是那一个村庄,附近所有的村庄全都被杀了个干净,血流成河,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那可都不是什么小村庄,加起来也有数万人了。
都、都死了?乐安惊呼。
温书清缓缓点头:
是啊,都死了。
祖辈离开了那里之后,日复一日地做噩梦,后来他将那个人画了下来,祖祖辈辈的传了下来,告诫我们,如果遇到了这个人或是这个人的后代,一定要逃,一定要远远躲开。
温书清说完,看向折阳:
这幅画被我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明天能请你们帮我把它拿回来吗?
折阳答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
温书清似乎很开心,她把油纸伞撑在肩膀上,走到伞铺门口坐着,看着外面的天空,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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