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给顾悯行了个礼,笑眯眯地说:顾少君,老朽来给您换药了。
顾悯点点头,有劳大人了。
御医提着药箱走到顾悯身旁,先帮他把手臂上的白布解开,然后清理了下伤口帮他敷上上好的金疮药重新包裹上白布。
处理完伤口,御医仔细叮嘱道:顾少君身强力壮,伤口恢复起来比常人要快不少,不过还是要切忌最近伤口不要碰到水,注意饮食清淡,更要注意尽量不要动用左手,免得伤口再裂开。
顾悯:好,多谢大人。
那顾少君好好休息,老朽就先告退了。御医收拾好药箱,准备要离开,顾悯却又叫住了他。
大人请慢,容顾某多问一句,皇上今日在做什么?
御医摸着胡子抬头想了想,道:白日里老朽去给皇上请平安脉,皇上在处理国事,晚上皇上出席了庆功宴,后来晚宴结束,老朽听说,皇上把小林将军叫到御帐里说话去了。
顾悯眉间动了动,皇上传召了林彻?
御医笑呵呵地说:是啊,小林将军得了这次春猎的头名,晚上的时候,皇上赏赐了他不少东西,如今最受皇上赏识的可就是小林将军了。御医说完,忽地发现顾悯脸色有些不对,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作揖赔罪道,下官失言,皇上最赏识的,应该是顾少君您才是,请少君恕罪。
顾悯轻扯了下嘴角,大人不必多礼,多谢大人告诉我这些,请慢走。
御医行完礼出去了,顾悯站在原地,看着从帘子缝隙里渗透进来的浓浓夜色,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身体才动了一下,低头看了下被白布缠绕,挂在脖子上的左手,忽然抬头对空气自言自语说了句:我出去一趟,今晚未必会回来。
然后便走出了营帐。
顾悯出来时没穿锦衣卫标志性的飞鱼服,只穿了件墨色便服,是以走在夜色中并不是很起眼。
他的营帐里皇帝的御帐很近,远远就看到御帐里亮着光,还能听到有袅袅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站在外面都能想象得出,里面一定热闹得很。
顾悯站在一根固定帐篷的圆柱旁,打算在外面观察一下御帐里面的情况再进去,忽然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两个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忙闪身躲到柱子后面。
那两个人一直走到柱子前面才停下,许是心里装着事,竟然压根儿没注意到柱子后面还藏了个顾悯。
云姑娘,太妃娘娘叮嘱了,您等会儿进去一定要想办法让皇上喝了这碗鹿血酒,然后今晚就留在皇上帐中
被称为云姑娘的,自然就是冯芷云,她没等婢女把话说完,急急打断,这这姑母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去主动勾引皇上吗?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么好做这种下流事,要是让人知道了,我还有脸活吗?不行!
婢女严肃地道:云姑娘,太妃娘娘说了,您究竟是要脸面,还是要皇后的宝座?今晚是您最后的机会,若是等到明日回了宫,太后是绝对不会允许您再接近皇上的,去还是不去,您自个儿考虑吧。
冯芷云心里也明白,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非得自己努力争取不可,错过今晚,恐怕她就与皇宫无缘了,静默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把鹿血酒给我!只是单凭一碗鹿血酒,如何就能让皇上留下我?
婢女压低声音道:您放心,这酒里面,太妃娘娘还加了别的东西,您只要想办法和皇上独处就好。
冯芷云想象了一下和皇帝独处的画面,羞得两颊通红,颤着声音道:那我去了,若是我今晚没出来,你就让姑母明早来接我。
婢女笑道:放心吧云姑娘,太妃娘娘一定会来接您的,等到了明日天明,您以后就是宫里的主子娘娘了。
两个女人说完便走开了,朝着御帐过去,等看到冯芷云进了御帐,顾悯才缓缓从柱子后面现身,寒眸盯着前方,微眯了一下,眼神有些玩味,呵,鹿血酒?
沈映和林彻聊完之后,才不过戌时,他本准备出去草原上散散心,然后顺便再去看一看顾悯装装样子,没想到这时候王氏韩氏竟然穿着水袖裙进来,大胆地说要给他献舞。
看看,他的顾少君才刚受伤无法伴驾,立即就有人耐不性子想要趁机邀宠了。
既然美人都主动献舞了,他也不好拒绝,让美人没脸不是,沈映便留在帐中,招来了乐师,欣赏这表演给他一个人看的舞蹈。
没想到舞才跳到一半,小太监进来通传,又说冯太妃的侄女冯芷云姑娘在外面有事请求面圣。
沈映差点没笑出声来,当皇帝就是好啊,艳福一个接一个地来,还一股脑扎堆来了。
也好,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让那个冯芷云也一起进来,看看这三个女人到底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冯芷云提着装着鹿血酒的食盒进来,进来之后看见穿着舞女服的王氏韩氏两女,心中大为不屑,果然,这两个贱人待在皇上身边,专会使这种狐媚手段来勾。引皇上,如果不是郭九尘把她们硬塞给皇上,皇上才不会多看这两个蒲柳之姿的女人一眼呢!
冯芷云心中虽不满,面上却丝毫不见一丝不忿,始终挂着得体温婉的笑容,盈盈向皇帝行礼,臣女冯芷云,请皇上圣躬金安。
沈映手一挥,让乐师停了奏乐,笑眯眯地看着冯芷云问:朕安。冯姑娘深夜来见朕,所为何事?
冯芷云抬眼,含情脉脉地看向沈映,道:冯太妃知道皇上这几日忙于春猎的事辛苦了,所以特意命臣女带了一碗有养气补血、强身健体之效的鹿血酒过来给皇上服用。
沈映抬了下下巴,示意万忠全去把鹿血酒拿过来放到一旁,笑着对冯芷云说:冯太妃有心了,回去告诉她,朕谢过她一番好意。
冯芷云看着那碗鹿血酒,忍不住叫了声:皇上!
沈映奇怪地看着她问:还有何事?
冯芷云眼睛往两边分别瞟了两眼,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那王氏韩氏在旁虎视眈眈,这两个女人为了勾。引皇上,都不惜学那些舞姬歌女行径,那她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于是冯芷云抿了抿唇,决定豁出去了,直视皇帝柔柔道:臣女跟道观里的师傅学过一些按揉穴位的手法,若是皇上不嫌弃,臣女愿为皇上纾解疲累,也能让鹿血酒的药性更好地发挥。
沈映挑了下眉,这姑娘,可真够大胆的啊。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省得他还要另外想办法把那王氏韩氏打发了。
好啊,朕正好也觉得身上乏得很,沈映弯唇笑起来,装作很感兴趣地朝冯芷云招了招手,那就请冯姑娘过来替朕按一按吧,其余人都退下。
冯芷云大喜,迈着碎步走到沈映身旁,伸出纤纤玉手帮他揉肩。
而王氏韩氏气得快吐血,狠狠瞪着冯芷云,恨不能把冯芷云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给挠花!
好不容易才等到顾少君受伤,不能跟她们争宠的机会,结果皇帝居然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冯芷云给留下了?
王氏韩氏含恨离开了皇帝的御帐,只剩下沈映和冯芷云两个人,冯芷云帮沈映捏了会儿肩膀,打量着桌上的那碗鹿血酒,轻声劝道:皇上不把鹿血酒喝了吗?
沈映仰头背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皮扫了眼桌上的碗,心里暗暗冷笑,鹿血酒?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放别的什么料,真当他傻啊?
酒不能乱喝,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吃过这个亏,可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那时的愣头青了。
过会儿再喝。沈映懒洋洋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手上再用点力,帮朕多按按这里。
是。冯芷云嘴上答应着,其实心急如焚,皇帝不肯喝鹿血酒可怎么办?还真把她当成揉肩捶腿的宫女了啊?不是说皇帝最贪恋美色吗?为什么她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侧,皇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冯芷云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哄沈映把鹿血酒喝下去的时候,突然外面有声音道:皇上,顾少君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