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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犯人,意志坚定,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皮肉之苦根本无法让他们开口招供,但倘若遇上了那位张大夫,不消两三针下去,犯人便会感觉到全身像是在受万虫撕咬,痛不欲生,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人类可以承受的临界点,迄今为止,诏狱里还没有哪个犯人能撑得过第五针不松口。

顾悯往刑房方向看了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憎恶之色,淡声道:厂公交代一定要从此人嘴里问出寿礼的下落,你们小心别把人弄死了。

锦衣卫拱手道:顾大人放心,属下们下手知道分寸。

没过一会儿,锦衣卫领着一个大夫打扮的中年男人进来了,就是那位擅长针灸的张大夫。

张大夫见到顾悯,见顾悯穿着御赐飞鱼服,便知他身份尊贵,忙朝顾悯行礼,道:小的拜见大人。

顾悯没正眼瞧他人,只是挥了挥袖子,进去吧。

张大夫把身上背的药箱取下来提在手里,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放心,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完事了。

锦衣卫带着那张大夫进了刑房,顾悯站在外面等待结果,神情若有所思。

郭九尘给了锦衣卫十日期限破案,但如今时间还没过去一半,郭九尘便已经急不可耐地日日催促,若只是为了寿礼当中的金银财宝,那些钱对于郭九尘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紧张。

所以,会不会是那些被劫走的寿礼里,包含着某种可能会对郭九尘产生威胁的东西?

顾悯思及此处,正好刑房里传出来一声痛苦的嘶吼,顾悯缩了下瞳孔,转身大步朝刑房走过去。

锦衣卫见顾悯进来,殷勤地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此地污秽,小心脏了您的鞋,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张大夫手里捏着一根细若发丝,闪着寒光的银针,对顾悯谄媚地笑道:是啊大人,这种脏乱的地方哪里是您这样金贵的人能待的,您放心吧,再有两针下去,他就算是锯嘴的葫芦,小的也能让他开口。

顾悯扫了眼被铁链绑在架子上的犯人,男人蓬头垢面看不出是什么长相,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烂,布条和鲜血皮肉混在一起,满身血污,他头顶上扎着一根银针,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抽搐不断,眼珠儿不停地往上翻着,喉咙里持续发出痛苦的低吼。

顾悯挥了下手,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问他。

张大夫犹豫地道:大人,这贼人的嘴硬的很,您若只是这样问,恐怕问不出什么,不如让小的再扎两根针下去?

顾悯走到张大夫身旁,突然从张大夫放银针的布包上拔出一根银针,捏在手里捻了捻,装作感兴趣地问:你这针灸的手艺是祖传的?

张大夫立即陪笑道:是,是小人祖传的。

以后锦衣卫用得到张大夫的地方还多,张大夫可一定要尽心才是,厂公是不会亏待你的。顾悯把银针插回布包上,淡淡道,你们先带张大夫出去,替本官好生招待。

张大夫以为受到了顾悯的赏识,高兴地忙不迭给顾悯道谢,然后走过去把犯人头上的那根银针拔了出来,收拾好自己的药箱,道:大人您问吧,等会儿有需要再叫小的进来。

张大夫拿着药箱跟锦衣卫出去了,刑房门关上,顾悯负手慢慢走到犯人身前,低声道:你们到底把劫走的寿礼藏在哪儿了?老实交代,也好少受点苦。

犯人目眦欲裂地死死瞪着顾悯,脏污的脸上表情狰狞,咬牙切齿道:狗贼,别妄想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顾悯慢悠悠地道: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会怕死,但是诏狱里头,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命是自己的,何必呢?只要你肯招供,本官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犯人不屑地看着顾悯,冷笑着不说话。

顾悯:既然不想说寿礼的下落,那我再换个问题,你们的同伙都有些什么人?

犯人把头转到一旁,似乎不想搭理顾悯。

顾悯突然上前一步,凑到犯人耳边悄声问了句:你,认不认识凌青蘅是谁?

犯人一听到凌青蘅的名字,果然有了反应,立即转过脸震惊地看了眼顾悯,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否认道:不认识,没听说过。

顾悯轻哂:不由得你不承认,现在是我问你,若是等会儿那位张大夫进来,就算你嘴上了锁,五根针下去,你知道点什么,迟早都会吐得干干净净。

犯人抬头对顾悯怒目而视,那眼神恨不能活吞了顾悯。

顾悯不以为意道:放心,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凌青蘅是你们的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不会动他。

犯人目光闪烁了两下,似乎对顾悯的举动有些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悯神色严峻,时间有限,来不及跟你细说,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寿礼押送路线的?

犯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相不相信顾悯,但又担心顾悯会对凌青蘅不利,最后还是开了口:有人将路线图给了我们。

顾悯:是谁?

犯人:不知道,只要是和阉狗作对的事,我就干,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也不会问。

顾悯又问:那些寿礼你们打开过没?其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犯人道:我只是负责其中一条路线,至于寿礼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

那谁知道?顾悯试探地问,凌青蘅?

犯人沉默了一下,突然挣扎起来,身上的铁链哐当作响,两个问题你已经问完了,狗官,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这一沉默,顾悯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的仇人不是我,就算要报仇,也别找错了人。顾悯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道,你既进了诏狱就该明白,你已绝无可能再活着走出去。

犯人冷笑,可笑,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顾悯悠悠道:想死很简单的,难的是生不如死,刚才那个张大夫的手段你已经领教过了,你觉得自己能撑到第几针?

犯人回想起了刚才的痛苦,慢慢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头,审视着顾悯,试探地问:你想怎么样?

顾悯直截了当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少受些痛苦。

犯人笑道: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怀疑到你头上,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顾悯慢慢举起手,犯人抬眼朝顾悯的手上看过去,发现他的指尖竟然夹着一根银针!

犯人立即明白了顾悯的计划,脸上慢慢浮现出决然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好!好!死之前能够拉上个垫背的,也值了!那就请动手吧!

顾悯举着银针上前,对准了犯人的头顶,正要刺下去,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敢问先生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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