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谢前辈言重了。裘万安忙摆手。
便是谢公子不来求援,咱知道了李家皇帝做出这等倒行逆施之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而且谢公子所说祭河神与三舵的勾连,也是我百里水帮一直关注的,此番可算能弄个明白。
话音一顿,他又看向站在谢子轩身侧的楚云声,带着几分疑问之色道:这位少侠是
楚云声拱手为礼,正要开口,却见谢乘云忽然偏头朝他笑了一下,旋即不等他答言,便率先开口道:裘副帮主,这位是晚辈的至交好友,也是晚辈选定的终身捧剑之人,姓楚,名云声。
这般介绍,在此情此景之下,不免显出几分突兀的郑重,引得裘万安与周围百里水帮的弟子尽皆讶异,谢子轩也侧目叹息。
楚云声猜到了谢乘云所想,便顺势拱手道:晚辈见过裘副帮主。
裘万安哈哈笑道:楚少侠好风采。
简单寒暄后,谢乘云问道:白帮主可顺利到了?
从百里水帮来时,裘万安走的水路,谢乘云与白浩源则是一同走陆路来。因心系楚云声等人的安危,谢乘云在临近城门时就向白浩源告辞,弃马跃城墙,当先进了城,过来寻人。
按时间推算,白浩源此时也应当到了才对。
果然,裘万安闻言,立刻道:大哥已经进去了,方才这外面还有许多官兵把守,被手下人先拎了进去。
楚云声略带诧异地看了裘万安一眼。
百里水帮不愧是江南地界赫赫有名的地头蛇,面对大夏官府都有这般随意且硬气。
客套的话不多说,咱们也赶紧进去吧,我看里边儿可是热闹着呢。裘万安道。
楚云声三人对此自然毫无异议,便与裘万安同行,被众多百里水帮弟子簇拥着进了郑家大门,一路循着诸多毫不掩饰的气息,跨过倒塌的屋舍,来到了郑老家主的灵堂前。
灵堂内外缟素,庭前却全都是目的各异的锦衫灰衣武林人,并不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子孙,也当真是怪异至极。
楚云声跟在谢子轩身后,粗略往场内一扫,便看出了汇聚在此间的众人的立场目的。
这庭前约莫可分成三个阵营。
其一便是被派来颠倒黑白的荣安歌,和郑玉宸早就安排好的彭泽等官兵,官兵中那些一起负责封城搜查的宁家子弟全都不在,显然,郑玉宸虽利用他们,却也防着他们,并不把他们摆在与官兵同等的身份上。
与这一批人相对的,是碧湖夫人三人,正立在灵堂左侧的空地,已是亮了兵刃,横眉冷对。
而和这两方泾渭分明的,便是初来乍到的百里水帮众人。
除掉被派去接管城内各处的人手,以及前往龙章瀑布查探的哨子,眼下这前院门边就挤了足足上百人,大半都是含神好手,不少人手上还都扣着一个官兵,惹得那持枪的彭泽频频怒目而视。
这些人手前方,立着一名面容儒雅的长须男子与一名中年文士,楚云声在前者的腰间佩刀上停了一息视线,认出那大约就是名震江湖的碧水刀。
如此说来,此人便是白浩源,而那文士应当就是百里水帮的大舵主,赵书生。
来得正是时候。谢乘云轻声笑道。
此时,见到前院门口又涌入一批百里水帮的人,彭泽眼里的怒火终于难再遏制,喷薄而出:白浩源,你是要反了不成!
白浩源先朝谢子轩颔首一礼,然后望向彭泽,露出一个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文笑容:彭将军方才已听了我百里水帮的来意,知晓了郑家与龙章瀑布的实情,却还能将这顶帽子扣给白某,那白某便是认了又有何妨?
人皇不想当人,枉顾百姓黎民,欲要借天下龙脉铸剑登仙,白某虽忠君,但更是大夏子民,可见不得这等事。
彭泽倏地握紧了铁枪,目光如电,冷冷直视着白浩源:白帮主慎言!无凭无据,诽谤圣上,乃是大不敬之罪!
白浩源笑笑,全然不拿彭泽的威胁当回事。
楚云声见碧湖夫人等人虽对此事仍惊疑蹙眉,但却并没有多少震骇迷茫,便猜到是白浩源之前就已经毫不含糊地将天子剑与龙脉的原委都全盘托出了。
谁说白某没有凭证?
白浩源一转身,手指向谢子轩:人证物证皆在此。
无数道视线投来。
白浩源毫不拖沓,三言两语便说明了谢子轩的身份,谢子轩配合着取出了从剑炉中带出来的一包灰土与废弃剑骸。
留意着众人的神色,白浩源又补充道:若是诸位还有人不信,大可等附近世家来援后,一同走一趟龙章瀑布。便是半步游仙有了几分游仙的拔山倒海之能,也不见得当真能将一座剑炉抹平得不剩分毫痕迹吧。
白浩源,休得妖言惑众!
彭泽喝道。
他死死盯着谢子轩手中的油纸包,几乎想要劈手夺来,但谢子轩尽管气息虚弱,但也仍是定丹中期,又有白浩源虎视眈眈,他表面上毫无城府地呼喝怒骂,心却细,并不敢太过鲁莽。
白浩源似乎也料定了彭泽不会贸然出手,并未理会他。
场内对峙着,一时竟静了下来。
碧湖夫人三人犹疑地交换着目光,神色中皆透出心惊与退怯。
荣安歌所说的世家相争的阴谋他们可以不怕不惧,但大夏皇室重铸天子剑这等大事,却不是他们可以掺和的。
这事关天下,事关皇家,事关无数世家大派,定丹游仙,甚至能令人联想起有关天子剑的上一次传闻,那可是满门皆灭啊。
即便已信了白浩源大半,三人也是不敢表露。
正因信了,才是怕了!
这般寂静地僵持了片刻,白眉铁掌突然干咳一声,开口道:白帮主,我等只为了结仇怨而来,其余事情,无心掺和呀。
碧湖夫人帮腔道:妾身知道白帮主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小道长也是太虚观的弟子,彭将军也是江州总兵,你与他们各执一词,妾身愚钝,分不出真伪,所以便只好都当作未曾听过了。
闻言,白浩源却不恼,只摇了摇头。
他身旁的赵书生却笑着一叹:三位已听了这惊天的秘密,还身在金陵漩涡中心的郑家,又如何再做得到置身事外?
白浩源捋须笑道:就像昨夜我百里水帮上下见了谢公子,悔呀,没能一见着就把他给打跑了,不然这时候也不该会是在此地,与诸位凭吊郑老家主啊。
白眉铁掌与碧湖夫人都是神色一变,就连寡言冷酷的葛青都表情僵硬了几分。
如今立在这儿的,谁又能脱得了身?赵书生道。
闻言,彭泽身后的荣安歌目光一沉,脸色比起碧湖夫人三人来更是要难看许多。
他根本没有从宁天成那里听来半个字的天子剑与龙脉之事,但眼下他已和彭泽站在一处,若说他毫不知情,还有谁会信?
还是他对季安白用情太深了,关心则乱,只为着一个剑穗就着了宁天成的道,稀里糊涂地撞进这麻烦里来。
而且按照白浩源说的,龙章瀑布那里可是有半步游仙,他如今只是个含神巅峰,连定丹都不是,如何能应对半步游仙?
这可真是危险极了!
进退维谷之间,荣安歌不由又对季安白多出了一分气愤与恨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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