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仲文听见他这腻腻歪歪的撒娇语气,就感觉血压又要上冲,勉强按捺着看霍青给邵号行整理好了被子枕头才离开,立刻就想劈头盖脸骂侄子一顿∶你怎么说话呢!
说话怎么了?邵景行往枕头上一靠,打了个呵欠,霍青都没说不好呢。
邵仲文对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恨得咬牙,到底想着这里是医院,勉强压下自己的火气∶你别胡闹了!
邵景行嗤地笑了一下∶我哪儿胡闹了?我自己男朋友,亲个嘴可怎么了?
什么男朋友!邵仲文觉得自己真要脑溢血了,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二叔邵景行拖长了声音,合着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放屁呢?
邵仲文本来要骂他,可是到底还是在骂人之前感觉到了一点儿威胁邵景行的话里头,带了一丝怒气。
要是换了从前,邵仲文自然不当回事。但不知怎么的,这次邵景行沉下脸来,他居然感觉到了一点儿压力。
这个侄子,好像不是像从前那样只会嬉皮笑脸了
邵仲文居然不太敢再训斥他,只能耐下心来劝说∶别闹了。你年轻,还不知道社会的压力。你们这样,外头人都会指指点点,说话很难听的。他感觉自己真是苦口婆心,我这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立了大功,后头肯定要提拔的。可是你们立功的人也不少,上头的位子却是有限的,你闹出这种事来,人家背后就要议论你们生活作风不好。就凭这一点,就能把你们按下来,知道不知道?
邵景行很随意地应了一声,忽然说∶二叔你这是出差一回来就过来了?那关于我异能的事儿人家没告诉你?也对,大部分人也不知道这事,就算是知道的也没必要赶着当报丧的。报喜还能在你心里落点好,报丧图什么呢?
他话还没说完,邵仲文的心已经吊起来了∶什么,什么报丧?
不是说立功了吗?哪儿又跑出要报丧的事来了?邵仲文精明的脑袋飞速转动,想到招景行说的异能,忽然间心思动,脸色一下就变了∶怎么了,你异能受损了?
不,不会吧?不会这么寸吧?
其实也不只是我一个人。邵景行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进去的人伤了不少。最严重的你知道姬家那个吧?他现在不能画符了。他就是靠画符吃饭的,现在这样麻烦大了。还有唐佳,异能彻底没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真话。刚刚霍青才告诉他的,虽然牺牲的只有顾融个,但其余的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首先就是冻伤。贺茂川当初想先弄到辟寒犀角再进入冷川的做法其实是很理智也很稳妥的,因为当时下水挖土的几个人都被冻伤了。虽然白欣给他们做了治疗,当时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碍,但等回到现实世界大家才发现,烛龙的极寒之气没那么简单,它居然是有后遗症的。
到现在庄卷还在治疗,他一个木系异能的人尤其被冻得厉害,就好像一棵树被寒潮冻坏了根,即便寒潮退去,也得需要很长的时间休养生息。
白欣的情况跟他相似,但好在白欣本身是治疗异能,抵抗力未必更强,自愈却是更快些。
这里头最惨的就是姬琰了。姬家人的异能主要在大脑,对身体的强化有限,再加上当时姬琰殚精竭虑地强行绘制传送阵,所以他受伤最重,符已经根本无力再画了。
至于没进钟山的人倒是不大受影响,只有唐佳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培育方法不太对的半截子妙音鸟,在拼命的歌唱过一番之后,她体内的异能完全消失,异化的皮肤恢复了正常,也同时失去了那天籁般的声音。
邵仲文听得脸色都发白∶真的?怎么会是这样!
当然是真的。邵景行耸了耸肩,要不怎么说是大功呢。不付出点代价,叫什么大功啊?
他确实没说谎,只是隐瞒了一点内容;姬琰不能画符了,可是他对于空间系异能却摸到了一点门道,让姬家欣喜不已,打算资源重点倾斜,好好培养;至于唐佳,她倒是巴不得异能消失虽然没有了美妙的声音,但也不必再肩负那样的责任了,而且这次任务她也算将功折罪,不再追究从前犯下的过错。
没有落到郑盈盈的结果,唐佳已经心满意足。老实说她现在比邵景行还要佛系,一副准备看破红尘做个咸鱼的派头。
这点儿隐情,他不说邵仲文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都是他们这个圈子内部的秘密,邵仲文想打听都打听不到,只能打听到他说过的那些罢了。
邵仲文也知道邵景行刚才说的那些他都能打听到,所以根本没必要说谎来骗他,顿时心烦意乱∶怎么会这样.那你,你的异能也不行了?
不行就不行了呗。邵景行一脸无所谓,以前二叔你不是嫌我这活儿太危险吗?现在异能没了,我也不用再去冒险了,挺好的。你看还牺牲了好几个人呢,我能活着就行。
好什么好!邵仲文简直不知道侄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现在你们这结界都修复好了,以后也不用进山海世界了,哪还有那么危险!以前跟他说危险的时候他非要去,现在不危险了,他倒放手了?
你简直是邵仲文恨铁不成钢地在病房里转悠,没出息!
邵景行靠在枕头上看他转悠,忽然问∶二叔你现在很失望吧?偏偏在立了功的时候不行了,以后没了往上爬的资本,也帮不了你了。
什么?邵仲文愣了一下,脸上不知怎么的有点发烫,胡说!
胡说吗?邵景行看着他,那二叔你有没有想过,我异能受损,会不会伤身体?你从进了病房,有没有问过我句?
你,你这不是好好的吗邵仲文头一次被侄子看得窘迫起来,想要发火,却又发不出来邵景行戳穿了他内心最深处却也是最本能的想法,他确实一听见异能受损就忘记了问问侄子的身体,也确实是有些失望,而且这失望不仅仅是失望于侄子失去了机会,也失望于自己失去了助力
但他当然不能承认,只能硬着头皮板起脸∶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不说别的,你跟他在一块儿,孩子怎么办?他会生孩子?
邵景行歪着头看看他二叔,忽然叹了口气∶其实吧,我觉得咱们邵家的基因不太好。
他不等邵仲文瞪眼就说∶我爸,找老婆就图漂亮,带出去有面子,娶到手也就无所谓了;二叔你呢,娶老婆跟做生意一样,利用完了也扔一边。就是对孩子吧我琢磨我要不是个儿子,我爸可能也就不放心上了,跟二叔你一样,说不定就在外头再包一个生儿子。
胡邵仲文想反驳,却又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因为邵景行说得半点都没错,他倒是没在外头包什么小三,可是跟自己嫂子性质一样恶劣,说不定还更差劲。
所以啊邵景行把两手一摊,我真不觉得我这样的基因有什么好传下去的,难道咱们家还有皇位继承吗?以前还有点家产,现在啥也没了吧?
邵仲文的脸色阵青阵红,一口气已经冲到胸口上,想把侄子兼儿子大骂一顿,可是这嘴却始终张不开。他能说什么?邵景行说的全是事实,包括现在邵家已经没有什么财产可继承,这也是事实,因为都被这小子捐了!
二叔你坐下歇歇吧。邵景行也不是想把他气死。以前他看见邵仲文就浑身难受,找不到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所以只能变着法的气他。但现在山海世界走了一遭,他感觉自己都有点升华了,再看邵仲文的时候,居然觉得有点怜悯他的意思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没有看见过星辰大海的人,只知道自己的那口井也是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