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从嘴边夹走烟,一道声音随后淡漠响起:不走。
墨绿色的车子一脚油门,很快地驶过镜头。
商陆关掉录制,走得更近一点时,才从那极佳的侧脸线条中分辨出那个人是谁。
真是见了鬼了,采风一周,唯二涌起两次创作欲望,一次是因为柯屿,一次还他妈是因为柯屿。
他的脚步在距离五六步远时便停了下来,柯老师。
柯屿好像从自己的世界里被惊醒,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先扔下烟蒂捻灭,再从容地从小臂上摘下口罩,有条不紊地套上、压平。
商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他戴上口罩后才继续走近,这么巧?
他个子太高,柯屿要仰起一点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商陆觉得这道目光停在自己脸上的时间,比前几晚都更长一些。
保时捷911。柯屿再次确认了他有当小白脸的本钱。
等再靠近一点时,才从咸腥的海风依稀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商陆问。
嗯。
回去吗?
好。
商陆垂目端详他的状态,确定他脚步稳当之后才跟他并肩而行。沉默中,只有风卷着一点花瓣从两人之间涌过。
柯老师晚上有应酬?
有女朋友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柯屿一顿,抬眸,见商陆笑了一下:还没有。
柯屿脑子被酒精侵犯得有点模糊,这样。
原来不是正式的交往关系。
他思考了一会儿,委婉地问:如果有一个很漂亮很有钱的女生提出和你交往,但又不是正式的关系,你会怎么做?
商陆:?
心情有点复杂。
懂了,一定是上次那个富婆姐姐提出买断,所以他无法权衡。
虽然不是很懂行情,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种问题要请教一个刚认识的合租室友,但商陆还是务实地帮忙分析道:要看投资成本。如果同意,相当于把自己的时间成本由多线收缩到一线,需要对比业务量和操,说不下去了,商陆拧着眉尴尬地说:你、你能明白吧?
柯屿:
好现实!
一双眼睛从微醺的迷茫缓缓清醒,我、我明白他点头,按下心里的震惊总结道:所以只要钱到位,你可以接受。
什么叫所以你可以接受啊,我他妈又不是我不能接受,商陆严谨地说,只是从现实角度我建议这样考虑。
柯屿给面子地附和:对,是不能接受,只是随便聊一聊心里想,还挺强的自尊心。
商陆居高临下睨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劲儿,白天看着他登上路虎的烦躁劲儿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到客厅分别,柯屿最终还是说:以色侍人怎么会长久呢。
这小屁孩能听懂吧?
商陆脚步停下,回首,见柯屿握着门把手仰头看他,眸色认真地又强调了一遍:你说对吗。
商陆当他是出于自身经验有感而发,心情微妙地嗯了一声。
门关上,他顺势坐到床垫上松了一口气,而后拉开办公椅拧亮台灯。
画了很久的分镜稿在书桌上整齐地摞成一叠,钢笔压在最新的一页稿纸上,纸面画了许多凌乱的线条,除此之外便是沾染的黑色墨迹。
商陆打开白天扫街拍下的视频,有的是作为灵感素材记录的,有的却直接可以剪进成片柯屿的那两段就是。
在小卖部穿T恤搬水看店写字的柯屿,跟晚上这个在江边穿白衬衫抽烟带着微醺的柯屿形成了两个极端,却又似乎有着某种可以摸索到的统一。
一个沉醉在纸醉金迷中的男妓,一个无所事事消磨着午后的青年,包括他刚才问以色侍人怎么会长久的眼神和神情都在眼前渐渐浮现。
商陆深呼吸,打了底子的纸张被揉成一团,他拧开钢笔笔帽,重新起了第一笔。
比纸还薄的水泥墙隔音形同虚设,浴室传来花洒水流声,与静谧里的刷刷笔声在耳边交融。
柯屿洗过澡后才有空打开微博看一眼。他的营业频率不高,今天如果不是麦安言非要他上线一下,他也想不起去互动。
麦安言看完他的回复脸都绿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粉丝好像吃这一套,在评论区疯狂尖叫夸他可爱,路人也觉得他这种被迫营业没事别来烦我的劲儿有点亲切,刚发半小时就上了热搜。
喂到嘴边的流量还能给烫飞了?麦安言反手就安排了几十个营销号联动,热搜硬生生给续命到了晚上。
柯屿在最新热搜扫视一圈,确定自己的大名已经成功退了下来,才放下手机睡觉。
他觉浅,听到一阵乒乒乓乓颠箱倒柜的声音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耳边又听到铝合金门在墙上猛地哐当一下,像是谁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惊天动地的动静中,传来商陆惊慌失措的一声怒骂:我操什么东西?!
从深眠中被动惊醒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柯屿打开卧室门冲了过去怎么了?
商陆紧紧贴着铝合金门一脸崩溃:知了!大晚上怎么会有知了!
知、柯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他妈知了他抄起手边一沓A4纸一个眼疾手快反手猛抽,商陆只觉得眼前幻影一闪,一只背壳黝黑发亮的不明生物瞬间翻盘在了他心爱昂贵的书桌上。
我操好丑的玩意儿!
就是这个东西在他睡觉的时候爬过了他的脸吗!还他妈会飞!
商陆看着它翻着肚皮四肢挣扎的模样百感交集:怎么会有这么丑的知了!
柯屿淡定地瞥他一眼:是蟑螂。
商陆:
我、操、你、妈。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这么肥、这么亮又会飞的蟑螂!
你骗我。商陆冷静地说,它刚从我脸上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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