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间坐在黄河远旁边,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眼神清明,坐姿端正,除了脸颊泛红,完全看不出他烧到了39.8度。
白云间男装和女装区别很大,黄振华只觉得他眼熟,但没认出他是儿子痴迷的主播,你是黄河远同学吗?怎么一起发烧了?
白云间:
黄河远不想让老爹知道他淋了几个小时冷雨的事,忙道:我俩被传染了感冒。
黄振华一听,眉毛夸张地扬了起来,不行,会传染就麻烦了,我得带你们去医院看看。
每次生病,黄振华都会带他去医院挂水,黄河远习惯了,但白云间不行。
叔叔。白云间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不行,黄河远拉住他,烧到39.8,你一个人躺家里死了怎么办?
白云间:我会吃药。
黄振华把白云间按下来,我先问问医生怎么说。
黄河远其实还好,但白云间确实烧得很厉害,在黄家父子的坚持下,白云间平生第一次挂上了水。针尖刺破皮肤,解开橡皮管后,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白云间有些新奇地动了动手指。
你打针好快啊。黄河远羡慕地说。
你不快吗?
我不快。他血管细不好找,每次打针都很麻烦。果然,轮到他的时候,护士半天没能扎进去,左手换了右手,扎得黄河远泪眼汪汪,把脸埋进了老爹的肚皮。
好不容易才挂上水,白云间看了几眼黄河远被打肿的左手背,偏过了头。
等黄振华去给他们买中饭了,白云间才看向黄河远,你好点了么?
黄河远打了个哈欠,还行,你呢?
你可以靠着我睡几分钟。白云间往黄河远那边坐了一点。
黄河远正想拒绝,突然听见了严辉的声音,扭头一看,便见凌云朵和严辉一起进来了。
严辉下午第一节有课,关心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凌云朵站在白云间面前,站姿局促,生硬地问道:你这几天去哪了?也许是审犯人审惯了,她听起来不像是关心,更像是审问。
黄河远瞄了白云间一眼,白云间低头看地板,表情冷漠。
刚才那个问他要不要靠着他睡一会儿的、有人情味的白云间仿佛是错觉。
也是,要是黄振华用这种语气问他,他肯定要发飙了。
不过黄河远这人,向来是怼天怼地怼空气,不论男女他都不会憋着气,区别在于怼女人他会加个后缀。凌云朵小姐,去哪里重要吗?他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问问他难不难受?
凌云朵:
第55章女装大佬在身边
气氛一度十分僵冷。
黄河远瞪着凌云朵,要不是手上挂着针,他肯定跳起来了。凌云朵直直站着,和黄河远对望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黄河远:
凌云朵蹲下来问白云间: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白云间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凌云朵:摇头是什么意思?
黄河远:意思是不用买,我爸去买馄饨了。
凌云朵一哽,对着白云间的冷脸实在想不出话可以搭,只好坐在旁边,一边搓着膝盖,一边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看。她不理解白云间在想什么,对他冷漠的态度束手无策。凌云朵苦笑,他大概是恨她吧,恨她硬要把白秀英抓进牢里。然而,她选择当警察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将白秀英绳之以法,所以她不后悔。她愿意和白云间慢慢耗。
黄振华提着馄饨回来,当凌云朵是白云间家长,非常自然地攀谈起来,气氛才逐渐回暖。
凌云朵只是不擅长和家人沟通,对着陌生人说话倒是顺畅。
麻烦你了,凌云朵接过馄饨,多少钱?
不用给!黄振华乐呵呵说,我儿子屁事特别多,平时麻烦你家小白照顾了。
黄河远哼了一声,心想谁照顾谁,要是没他,白云间现在说不定都在河里泡着了!
黄振华端着外卖盒,捏起小勺子在汤里搅动着,热气往上升,香气向外散。黄河远一下来了精神,张开嘴等投喂啊。
黄振华舀起一勺软软的,半透明的馄饨,喂到黄河远嘴边。黄河远撅起嘴不吃,黄振华,你都没有给我吹吹凉!
黄振华:
黄振华很多年没有喂儿子吃饭,基本技能忘得差不多了,低头朝着馄饨吹了两口气,抬眼望白云间那边。
凌云朵端了张凳子,把馄饨碗放上面,白云间正独立自主地拿着勺子自己吃。
再看他糟心的儿子,一只手挂着针,另一只拿着手机放动画片,盯着屏幕嘴唇微张,等着一勺从天而降的馄饨。
黄振华:哎,别人家的小孩。
凌云朵偷偷看黄振华喂饭,羡慕坏了。
云间,我喂你吃吧?
不需要。白云间顿了顿,谢谢。
那要擦嘴吗?
白云间:不必。
虽然凌云朵被拒绝,还是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放在了凳子上,她遥遥看了黄河远一眼,酸酸地想,别人家的小孩。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凌云朵问白云间,你还小,不能一个在外面,太危险了。
我自己有数,白云间说,我们电话联系。
凌云朵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等两人挂完水,已经下午了。黄河远伸了个懒腰,我要去厕所。
啊,你去,我在这里等你。黄振华说。
白云间,你陪我一起去。
白云间:这里只有一间厕所。
你在外面等我不就行了。黄河远拉着白云间往厕所走,到了门口却没进去,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他,白云间,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几天?
黄河远眼睛湿润清亮,脑袋上支棱起一撮头发,看起来像一根迫不及待接收信号的天线。
对面别人铺天盖地的恶意,白云间可以无动于衷,但奇怪的是,对于黄河远的善意,他却做不到心如止水。白云间垂下眼睛不看黄河远,我不去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