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完猪草,煮好喂了猪,又洗了碗,把院子收拾一通。
方秋椒在自己的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敲响她屋子隔壁的门。
方秋椒边敲边喊道:“小哥。”
门里面人没吱声。
方秋椒又道:“小哥,我进去了?”
土屋泥墙,两扇木门门板薄薄的,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一个成年人想破门而入不难。
方秋椒想到小哥打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心里着急,手用力拽了拽门。
门后边,门闩发出“哐哐”松动的声音。
里头还没个动静,方秋椒就知道她小哥方夏真生气了。
她小哥方夏爱面子得很,嫌弃原名方夏瓜不好听,便把名字改了。
方秋椒要是真的撞门进去,“罪上加罪”,方夏至少得半个月不搭理她。
方秋椒想了想,跑到窗户边。
方秋椒把窗户弄开,从窗子里翻进去。
她撅起屁股爬窗,没个十九岁的大姑娘样。
屋子里。
方夏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想训两句,可想到自己还在生气,硬生生憋回去。
方秋椒翻进屋子,就冲桌子前、坐在轮椅上的方夏露出个讨好的笑。
方秋椒小声辩解:“谁让小哥你不搭理我,你要是搭理我,我才不翻窗子。”
方夏看都不看她。
人进了屋,看到他在做什么了。方夏索性拿起桌子上编到一半的簸箕,继续编织起来。
方秋椒眉眼耷拉下来。
随即她又打起精神,坐到方夏身边,两手抓住方夏胳膊:“小哥,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方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妹妹脸上两坨快裂开的皲红,以及那满脸的哀求,心里难堪的痛意蔓延。
方夏撇过头,强硬地道:“我不可能同意。”
“为什么啊?!”方秋椒执着地问,“我们小时候也认识田庄,和他一起玩过,他人不坏!”
方夏道:“他现在是个瘸子,手上也做不得重活。”
方夏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手里的簸箕,动作不停。
方秋椒不在意地道:“那有什么!我力气大,我可以做重活。不行就想法子,人可不是憋死的。”
方夏固执道:“我不同意。”
方夏的目光在手里的簸箕上停留。
不能做重活,也就意味着像他一样挣不到多少钱,承担不了养家糊口的重任。一个家里,活计那么多,男人不干,只能落到女人身上。
方夏当然不愿意妹妹嫁给一个身有残缺的人,去吃苦受累,只是为了三十块钱。
更别提,那钱妹妹还准备给他讨老婆用。
可两兄妹有着同样固执的性格。
方秋椒气道:“我嫁人是我的事,我就看他好。你闹什么脾气,不吃不喝,回头阿妈要给你气死了!”
方秋椒说着红了眼,嘴唇紧紧抿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夏。
方夏硬着声:“那你嫁去。我保证死在你出门前。”
方秋椒眼泪绷不住,从眼眶里滚出来。
眼泪打脸上滚落,被山风吹红的脸颊又痒又痛,可这都不及方秋椒心里的难受。
方秋椒崩溃道:“方夏瓜你够狠啊!”
方夏也转过头,红着眼看她:“小妹!是你对自己够狠。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觉得我的腿就是为你断的。可我是你哥,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方夏瓜照样那么做!”
“我护着你,可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心里比我的腿断了还痛,我妹妹竟然要为着我,去嫁个瘸子,就为了弄点钱给我讨个老婆。你问过我,我愿意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面容苍白的青年吼出声,胸膛剧烈起伏。
方夏的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他眼眶通红,嘴角紧抿,下颚因为咬牙的动作紧绷着,瘦长的脖子上几条青筋明显。
两双同样带着满满固执的眼睛对视。
方秋椒咬了一下牙。
她抹去眼角湿漉漉的痕迹,不忿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回头宋红姐要是被她爸嫁给别人,你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