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衍看着好几次都想逗人,但优先于拍摄进度,生生忍住了。
今晚的戏就拍到藤白受伤前为止,拍完也是差不多九点多一点。
导演给大家定了宵夜,特意叮嘱了明天上镜的演员不能多吃以后,就给大家放行了。
沈可衍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他和藤白往下楼下走,正打算问藤白要不要吃的时候,藤白忽地先开了口:衍衍,我今晚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沈可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藤白见状停下话,看向沈可衍等对方先接电话。
大家都在往楼下走,四周有些吵闹,声控灯亮了又灭。
沈可衍摸出手机的时候两个人刚好走到一楼,前一批人过去,声控灯正好灭掉,手机的光在夜色里显得尤为明显,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提醒也就更加分明。
沈可衍看了眼来电提醒上面的名字,下意识抬眼看藤白。
藤白正盯着他的手机看,没有抬头,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电话铃一直响,藤白的视线就一直锁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沈可衍眼底浮上笑。
这几天薄柯海偶尔有给他打电话,他基本上看到就会直接挂。
但这会他没挂,也没看手机,就看着藤白,看藤白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过去好一会,电话铃还在响,藤白终于抬眸看向沈可衍。
一楼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亮,刚才的大部队走了,现在楼上就剩下工作人员,正在做后续处理工作,暂时下不来。
楼道里没什么人,手机光照在藤白脸上,照着他发暗的浅色瞳孔。
他经常打给你吗?在手机铃声停掉前的最后几声里,藤白开口问。
他刚问完,手机铃声停了。
沈可衍把手机塞回口袋,老实回答:偶尔。
藤白的眉头轻蹙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正打算再开口,沈可衍已经先行发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两个人往外走去,夜里的凉风扑了满面。
屋外有路灯,路灯将两人的轮廓照得清晰了几分。
藤白没有马上回答,他轻蹙着眉头,视线落在沈可衍的脸上。
今晚的戏全程需要沈可衍眼泛泪花,几个小时下来,沈可衍的眼睛红得不行,甚至包括鼻子嘴巴,都是红的。
这样的沈可衍很少见,少见到哪怕他依旧面无表情,还是会给人一种柔弱需要保护的感觉。
藤白时隔几个小时以后,再一次仔细看沈可衍的脸,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控制不住地往上涌。
他收回视线,这才开口:我晚上有事,也不回来了。
沈可衍闻言停下脚步,仰头看他。
他背对着路灯的灯光,神色掩在暗色下,叫人看不分明。
你明天还是六点半的早戏。他开口。
藤白点了点头,没看沈可衍。
沈可衍观察着藤白的表情,沉默了一会以后才又开口:你昨晚几点睡的?
藤白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回答:一点。
沈可衍眯起眼睛:今早几点起的?
藤白顿了一下,看那样子像是在思索说哪个时间点比较合适。
沈可衍对他的表情摸得一清二楚,在他开口前,他先放冷了声音说:说实话。
四点半。藤白老实回答。
沈可衍盯着他,没有再说话。
藤白见状,又补了一句:后来在车上还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说完,见沈可衍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这两天工作比较多。
沈可衍依然没有应声。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还是薄柯海。
藤白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沈可衍手里的手机屏幕上。
沈可衍拿着手机,没挂也没接,继续抬脚往外走。
走到院子里,他停下脚步,看藤白,问:你现在走?
藤白看了他的手机一眼,又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再次看向沈可衍还在响铃的手机,开口:衍衍,如果碰上不想接的电话,可以直接挂掉。
沈可衍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动作。
过去好一会,他才哦了一声,对藤白说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还是没有挂掉电话。
藤白皱着眉头盯着沈可衍的手机,盯到手机铃声再一次落下,他才跟沈可衍道别离开。
沈可衍站在原地,看着藤白上车,直到藤白的车开出去没了踪影,他才回身往住的地方走去。
他回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吹好头发,薄柯海又一次打电话过来。
这一次沈可衍没有再等电话挂,直接抬手按掉了电话。
挂完后他正打算坐到床上睡前看会剧本,门口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可衍往门口看去,听到了陈辛曳的声音:小洛,是我。
他闻声,下床过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陈辛曳手里举着手机,手机正在视频通话,屏幕里是苏欣然。
陈辛曳冲沈可衍笑:小洛,苏姐姐说有些话想跟你说,她这些天怕你忙,一直没敢联系你。
沈可衍闻言,侧身让陈辛曳进来。
陈辛曳进门后看了一圈,有些失落地问:大神不在呀?
沈可衍点头:他有事,下山了。
陈辛曳失落了三秒钟,就又精神起来,把手机举到沈可衍面前,对着手机那边的苏欣然说:苏姐姐,你现在可以和小洛说话了。
视频那边的苏欣然在病房里,但是没在病床上。
她坐在病床旁,用手机照了一下病床上的男人,笑着对沈可衍开口:林洛,谢谢你那天对我的开导,我爸爸今天刚从重症病房转出来,我也决定要找那些和我一样受害的女孩,搜集证据和她们一起告发给我下药的那个人了。
镜头里的苏欣然看着沈可衍,想到了那天她跳河时发生的事情。
那天她的确心灰意冷,从天桥上跳下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她感觉身体沉到冰冷的湖底,在缺氧痛苦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后悔的,可那一丝的后悔很快就被回忆不尽的痛苦往事淹没。
跳河前的那几个小时里,她坐在病房门口,看着手机里网友层出不穷的评论。
真的里掺着几分假的,假的里又掺着几分真的,看到最后,苏欣然已经分不清真假。
她觉得她好像真的如同网上那些人说的那样糟糕,一无是处,从头到尾的人生都是失败的。
她的确是失败的不是吗?
从她大一那年她爸生病开始,她就到处跑,跑剧组,当群演,从早到晚地熬,熬来的所有钱都给了她爸治病。
后来她幸运地拿到了女二的角色,能够赚更多的钱,可他爸的病需要的钱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