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要捋罗宣的左手袖子,想看他的手臂,这下罗宣不再任凭姜恒折腾了,翻身而起,不自然地与他分开。
怎么发现是我的?罗宣说。
气味不对。姜恒说。
罗宣进来前已有十足十的把握,要恶作剧捉弄这小徒弟一番,没想到姜恒只是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
不对啊,罗宣说,你哥这么爱干净,身上还有气味?
是你的气味,姜恒说,一股很淡的药味。
罗宣只得到一旁坐下,不时打量姜恒。
姜恒过去戳他,罗宣却挡开姜恒,一副冷淡表情,呵斥道:离我远点,与你不熟!挨你哥去!
姜恒却半点不怕他,嘻嘻哈哈地过去逗罗宣,罗宣象征性推他几下,便也习惯了,随着姜恒折腾。
海阁怎么样?姜恒关切地问。
罗宣答道:鬼先生与松华走了。
姜恒诧异道:去哪儿了?
海外仙山。罗宣随口道,继而嫌弃地朝姜恒说:对,我没有去,为什么没有去呢?还放心不下你,特地过来看你一眼么?不、可、能!别做白日梦了!
姜恒心里想的,被罗宣猜了个正着,当即哈哈大笑,知道师父向来口不对心。
让我看看。姜恒说。
别看。罗宣皱眉道,掸开姜恒伸向自己袖子的手。姜恒坚持,罗宣便主动解开外袍,袒露左手,说:你自己要看的,看罢。
罗宣的左手已满是鳞片,延伸到了上臂,姜恒想起罗宣说过,当鳞片蔓延到心脏时,他就会被自己毒死。
姜恒:
罗宣忽然做了个手势,一手掐住姜恒的脖颈,姜恒却一动不动,任凭他威胁。
有办法治么?姜恒问。
没有。罗宣微笑着朝姜恒说,很快就死,时日无多了。届时我要死得七窍流血,舌头拖得老长,半夜还扮鬼来吓你
姜恒又被罗宣逗笑了,说:别闹。
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时候耿曙倒是回来了,罗宣正要离开,姜恒却按住了他,要为他介绍。
我哥。姜恒朝罗宣道,又向耿曙介绍:我师父。
耿曙在房外听见姜恒开心无比,进来时见姜恒与罗宣十分亲热,俊脸一瞬间就黑了。
久仰。耿曙说。
罗宣侧头,打量耿曙。
罗宣大剌剌坐着,也不回礼,事实上按辈分排,他虽只比耿曙大了七八岁,却与他们的父亲齐名,乃是前辈。
姜恒说:当初我师父还特地去灵山找你。
嗯,耿曙说,你说过。谢谢你照顾恒儿。
罗宣答道:不客气。说着又自嘲般一笑,说:恒儿。
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僵,姜恒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看耿曙,又看罗宣,朝耿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客气点。
耿曙连界圭都看不上,别说罗宣了。但念在他是姜恒的师父,若不是罗宣,姜恒现在已经死了。
咱们没有仇罢?耿曙想来想去,还是先提前问了声,别自己父亲当年又杀了对方全家。
没有。罗宣笑了起来,那笑容却带着嘲讽,不仅没仇,反而有恩。
耿曙:?
耿曙不太明白,一扬眉。姜恒却头一次听说,诧异道:真的?
当然了,罗宣看也不看姜恒,反而朝耿曙说,你把你不要的弟弟送了我,让他伺候了我四年,这么大的恩情,我还没想好怎么报答呢。
姜恒:
姜恒心想罗宣有时候与耿曙也很像,所谓外人与自己人简直界限分明,对着不认识的陌生人时,当真浑身带刺。
我没有不要他。耿曙按捺住怒火,依旧守了后辈之礼,客客气气说道。
嗯,没有不要,你只是没有去找他而已,罗宣说,倒是便宜我了。来,拉个手?小兄弟,认识认识?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说着,罗宣摘下左手上手套,懒洋洋地侧头,朝耿曙伸出手去。
耿曙二话不说,也亮出左手,姜恒正要说话,顿时色变,罗宣与耿曙已做了个拉手的见面礼。
师父!姜恒马上道。
耿曙左手一触罗宣手掌,顿时犹如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黑气朝着手臂上段不住蔓延。罗宣却满不在乎朝姜恒道:哎,徒弟!怎么啦?
耿曙:
耿曙在罗宣伸出手时便留了神,将一身内劲尽数贯注在了左臂上,气循筋脉,抵挡罗宣攻入自己体内的剧毒,刹那间耿曙的手掌变得漆黑,在竭尽全力之下,内劲却将毒逼在了手掌心上。
罗宣那左手滚烫无比,更带来钻心的疼痛,耿曙只苦忍着,毒素不断蔓延,上升到手腕。
姜恒焦急无比,却不知罗宣为何一见面就这般待耿曙,但只是短短一瞬间,罗宣便将右手按在了耿曙的手背上,左手顺势收回。
刹那一股凉意渗入肌肤,耿曙的毒一眨眼便解了,手掌毫无异常。
耿曙没有看自己的手,冷漠地注视罗宣,罗宣直到此刻,才正眼看了他一眼。
你们聊罢,耿曙说,想必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哥。姜恒说。
耿曙摆摆手,自行出外去,顺手给他们带上了门。
师父。姜恒皱眉,压低声音,说道。
我怎么了我?罗宣的语气一变,仿佛发怒了。
姜恒忽然意识到,罗宣是在试耿曙的功夫?想看看他能不能保护自己?这个念头瞬间让他百感交集,坐到罗宣身边去。
没什么,姜恒说,我懂了。
罗宣:你懂什么?
姜恒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说:我哥能保护我的,你别担心。
罗宣:在山上怎么说来着?
姜恒:下山以后,谁都不要相信,凡事要靠自己。
罗宣:你怎么做的?连命都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