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了?姬霜诧异道,子淼!你在说什么?!
耿曙起身,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他走过暗夜里的宫殿长廊,忽见郎煌、山泽二人正在雨下亭内对坐,郎煌试了试手中骨笛,低声说着什么。
耿曙停下脚步,两人交谈一停,发现了他。
新郎官?山泽说,喝酒不?
耿曙沉默片刻,问:水峻呢?
房里头等着呢。郎煌笑道,我俩说几句话,他便得滚回去陪相好的了。
耿曙本想改天再说,却转念一想,到亭内坐下,说道:喝一杯,只喝一杯。
山泽与郎煌观察耿曙神色,他们也曾同生共死过,在落雁一战里成为了战友,虽平日里不如何亲近,却因并肩作战,多少有点默契。
怎么?郎煌的笑容里总有股邪气,说道,要成婚了,有什么放不下的?
山泽示意郎煌不要问不该问的,毕竟耿曙现在可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万一发疯拔剑砍他俩,尸横就地也没地方说理去。
第183章方寸间
太子寝殿中,姜恒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仿佛源自于某种来自血缘的默契。
他们是堂兄弟,手足之血,正在他们的身上流淌,他们的父亲,来自于同一个人,他们的祖父。
我与他,是兄弟啊姜恒一生里,没有比此刻更强烈地感觉到,他们是亲人、是家人的这个事实,他甚至通过直觉,感受到了太子泷此刻的心情。
太子泷在心里说告诉我真相,只要你待我真诚,无论真相底下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于是姜恒决定了不去欺骗他。
他朝太子泷说:他想要的人间,与我想要的人间,是两个人间,所以他向来不喜欢我。
太子泷说:可归根到底,若没有他,我们也走不到这一步。
不错。姜恒点头道,所以我从不诋毁他,哪怕他不喜欢我到了要把我把我
不必说了。太子泷说,那是他的决定,我是我,他是他,我很喜欢你,这就够了。
姜恒点了点头,微笑道:他这一生,功过参半,有时候,政见与主张的背离,比起刀光剑影的交锋、流血成河的沙场,可是严酷多了。
太子泷低声道:我早已见过他们的血,幸而你没有成为其中的一个。
牛珉死时,太子泷便日夜不安,他绝对无法接受,父亲会车裂东宫的人!他恐惧着姜恒将成为另一个牛珉,他很清楚父亲对姜恒的不满,比任何人更甚。
幸亏最后姜恒逃掉了,不管用什么办法。
姜恒注视太子泷,片刻后说:都过去了,我不恨他。
我知道,太子泷说,否则你不会再回来。你本可与哥,你们俩,从此远走高飞,世上再没有人找得到你俩。这也是我想说的,恒儿,对不起,可我没有办法。我知道
末了,太子泷又轻轻地说:你们是为了我回来的,是不是?
姜恒迎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带着不忍。
是。姜恒最后说。
太子泷眼里充满了歉疚,如果说第一次姜恒前来雍国,为的是耿曙。那么第二次他的回归,纯粹因为责任使然,他们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借耿曙假死的机会一走了之。
但他还是坚持回到安阳,结果却让耿曙不得不去联姻,以换取接下来代国与雍国的和平。
你会当个合格的天子。姜恒朝太子泷说。
只要你和哥哥在,太子泷点头道,我就会努力。
姜恒收拾宗卷,夜已深,他朝太子泷辞别,外头界圭正等着,回到寝殿内,为他铺好床榻。
考虑清楚了么?界圭说。
考虑什么?姜恒哭笑不得道,别再逗我玩了,简直心力交瘁。
界圭坐在床榻畔,丝毫不客气,与他并肩而坐。
五国联会之后,界圭明显听出了姜恒与太子泷今夜那场对话的弦外之音,说,我们就走罢,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不必再与任何人打交道。
去死么?姜恒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只有死了才不用与人打交道。
界圭带着笑意,看姜恒,起身为他整理外袍,躬身到他身前,拿来水盆,双膝跪下,为他洗脚。
姜恒:我自己来。
别动。界圭低声道,继而抬头看他,用毛巾为他捂住。
姜恒注视界圭双眼,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忽然间悲从中来,鼻子发酸。
你的左手姜恒道。
坏了,界圭说,不能使剑。不过我很高兴,你哪怕打我、骂我,我也乐意,因为这证明你心里有我。
别这样,界圭。姜恒听着这话,想起的却是耿曙。
你哥要成婚了,界圭说,他不再是你的了。跟我走罢,恒儿,只要你乐意,想对我做什么都行,你不想看看
开门。耿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明显听到了界圭的话,在门外说道。
界圭回头看了眼,站了起来,收拾水盆后,去为耿曙开了门。
耿曙走进房中,姜恒坐在榻上,与他对视。
我有话朝你说,恒儿。耿曙道。
不要说了,姜恒低声道,我很累,我不想再听了。
耿曙面朝姜恒,沉吟片刻,姜恒别过头,说:回去睡下罢,早点歇息,朝廷已经在为你们择日子了。
就在此时,耿曙做了一个令姜恒刹那间不知所措的举动。
他伸出手指,解开武服的领扣,摘下衽上别针,解开腰带,外袍褪了下来。
回你的房间去睡姜恒抬头时,耿曙却随即解开了里衬,脱下里衣,现出白皙的上身,接着,他解开腰带,白衣与长裤落地。
姜恒:!!!
刹那间,姜恒面对极大的冲击,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耿曙的身体,但曾经的他丝毫未朝这方向想过,他们已有近一年时间不曾共浴过,而如今耿曙的身躯站在他面前,犹如强壮的、充满侵略性的野兽。
但这只野兽,却又无比温顺,仿佛正等待着他的召唤。
那具身躯姜恒无比熟悉,却又在这暗淡的灯光下充满了陌生感,他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熟悉的场景唤醒了他的某种记忆那是很久以前,耿曙抱着他,他们在洛阳宫殿内彼此亲近、整夜依存的记忆。
姜恒一时竟是头晕目眩,耿曙朝他伸出手。
你姜恒满脸通红,不知他想做什么。
给我手。耿曙说。
姜恒把手放在他的掌中,耿曙拉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姜恒感觉到了他的心跳。
耿曙的肌肤炽热,仿佛灼烫了姜恒,身上散发着他最熟悉的男子气息,姜恒道:不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