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声咳嗽,裴霁却是浑身一僵,手里拎着的垃圾啪的一下掉了,两只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没能挪动半分。
旁边的男人裴霁这反应,像是觉得有趣我,嗬嗬地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不怀好意:看来裴小少爷还记得我,不容易啊。
男人说话的同时往前走,走出了阴影处,整个人暴露在昏黄的路灯下:这些年你倒是过得不错,让人羡慕。
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裴霁脑子嘭一下炸开,有一根被他刻意忽略多年的神经瞬间绷直。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裴霁麻木转身,看向阴阳怪气的男人。
路灯下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脊背佝偻,目测就一米六几。
男人爬满皱纹和斑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
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裴霁那向来没什么波澜、古井无波的眼神一变,暗潮涌动。
裴霁脸色苍白,颜色浅淡的嘴唇,也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绷成了一条线。
半晌,裴霁才从牙缝里面冷冷吐出一个名字:
林信瑞。
被叫做林信瑞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商场苗荣他们遇到的那个保洁。
林信瑞用他那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裴霁,意味不明的嘿嘿笑了两声:你倒是让我好找。
裴霁第一次觉得这巷子里面的味道这么难闻,这巷子加眼前的林信瑞,恶心得几欲让他作呕。
裴霁深吸一口气,指甲深陷进肉里都没察觉到疼,声音寒到了极点: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林信瑞双手交握着互相摩擦,笑了两声:这繁华的南枫市,只能你来,不能我来?
说完后不能裴霁开口,林信瑞话锋一转,看裴霁的眼神阴恻恻的,让人不舒服,嘶哑地拖长了音调: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裴霁抬手按住开始自己翻腾的胃,冷声道:
没关一辈子,还真是遗憾。
像是被裴霁的话逗笑了,林信瑞哈哈笑了两声,再看他的眼神充满谴责和幽怨:再怎么说,我也当了你十几天父亲,你吃我的住我的,裴小少爷别这么绝情吧?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我们这关系,我也不要求你给我当儿子了,但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被咒的林信瑞也不生气,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条伤疤:听说你亲生父母钱不少,我被你害得这么惨,只要你拿点钱孝敬孝敬我,我也大度不跟你计较了。
林信瑞的话,让裴霁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你现在去死,我可以放烟花表示表示。
第90章报复
要说裴霁平时对着外人是冰块,冷冰冰的谁也不搭理,眉眼永远那么寡淡,仿佛谁也不能走不到他的心里。
那现在对着林信瑞的裴霁,就是冰棱,有着尖锐的冰刺,恨不得用眼神把眼前的人杀死。
要是有第三个人在现场,不用说明,就能感受到裴霁动了怒。
裴霁没把苗荣三番五次的挑衅放心上,面对明嘲暗讽造谣他被有钱人包养、还在会议上诬陷他的任飞航,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而面对曾经领养过他半个月的林信瑞,裴霁却恨欲让其死。
裴霁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忍住了没一拳挥上去。
林信瑞显然也察觉到了裴霁情绪的波动,不但不慌,还毫不在意地笑笑,一耸肩摊手:别紧张,虽然你不仁,但我这个父亲却不能不义,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没别的意思,你也看见了,这些年你是过得风光无限,听说还认了有钱的爸妈,不愁吃穿的,可我就不一样了。
我看你现在朋友也挺多的,你应该也不想他们知道你以前那些糟心事
林信瑞说了一堆,但是话里话外总结一下,就一个钱字。
裴霁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你做梦。
林信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不计较你毁我容,你现在从手指缝里面省一点给我而已,你的朋友也来之不易
巷子里腐烂的气味在半空升腾,令裴霁差点喘不过气。
看着半咧着嘴,嘴巴一张一合的林信瑞,尘封在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在裴霁眼前闪过。
手心的刺痛和记忆中的重合,裴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恍眼看见了满手猩红的血。
瞳孔骤然一缩,脑袋那一根弦崩到了极致后嗡嗡作响,裴霁已经听不清林信瑞说了些什么,眼前闪过一片片如羽毛似的白光,脑子阵阵发蒙。
裴霁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变得沉重不受控制,而意识却轻飘飘脱离躯体,以上帝视角高高在上俯视地面对峙的两人。
胡子拉碴,驼背发出破风箱声音的林信瑞,和僵在原地,胃翻腾痉挛、浑身都在颤抖以至于不会思考的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裴霁冷眼旁观的意识回笼时,林信瑞已经不见了。
而他自己正靠着满是脏污的后墙蜷缩着。
胃一阵阵抽疼,裴霁缓慢地眨眨眼,最后以手撑着斑驳掉渣的墙慢腾腾的站起来。
把地上的垃圾袋捡起来扔去前面的垃圾箱,裴霁表情麻木地回了店里。
裴霁扔个垃圾扔了这么久,领班本想问两句,然而话没出口就发现对方脸色惨白,嘴唇也破了皮,一丝丝血渗透出来,成了整张脸唯一的色彩。
领班被裴霁这副样子下了一跳,满脸担忧上前:
裴霁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领班伸出手想试试裴霁额前的温度,手刚探过去,手背就猛然一疼。
啪地一下,裴霁重重地拍开了他的手,一脸谨慎戒备地望着他,声音干涩发紧:别碰我。
领班短促地叫了一声,吃痛捂住自己的手背。
裴霁这一拍的力度之大,让领班怀疑他是断掌。
好他娘的疼。
他手背上绝对有五个红印!
裴霁反应之大,吓得领班捂着手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开口:我不碰你,裴霁你淡定,打定。
后厨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裴霁和领班这里的动静,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裴霁这是怎么了。
他们不知道,碍于裴霁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也不敢问。
几个人目送裴霁去换衣间,又看着他背着自己的包下班。
大家大气不敢喘,等裴霁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长出一口气,讨论裴霁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扔个垃圾回来就这样了,撞鬼了?
还有人特意去后巷看了看,最后捏着鼻子回来,脸皱成了包子:后面什么都没有啊。
奇怪,还是说谁惹裴霁了?
不能吧,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摇头,并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
彭高峻也察觉到小少爷的情绪与平时不同,见他上车后,小心翼翼问他是回裴宅还是江城苑。
车内有暖气,让裴霁冻僵的身体找回了一些知觉,血液重新开始流动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闭目缓了一会儿,裴霁出声让说回江城苑。
彭高峻觉得裴霁今天的状态反常,应了一声后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跟裴修他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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